起家徐行走至她身後,宗政霖負手而立,一雙眸子沉寂幽深。
將湖筆擱在硯台上,慕夕瑤取了宣紙細細撫玩。
李楠輔的狂草,慕夕瑤臨摹已有小半年工夫。現在雖得七分神韻,卻始終比不得真跡,飛鳥驚蛇,矯如遊龍。
忿忿拉了他鬢髮,慕夕瑤扭動再三尋個舒暢姿式,終是揭了答案。
“佳耦有恩者,不誠則離。”
宗政霖默誦兩遍,方知本日慕夕瑤有備而來。
允?慕夕瑤怔愣,以後嬌嗔怒瞪他一眼。
“輸了先生,倒是因妾非李楠輔此人之故。”不能體味彆人胸懷,怎能形貌儘得精華。
“殿下賢明。”慕夕瑤向一側挪動些許,清算下裙襬,空出太師椅大半位置,再抬眸時,眼中帶了扣問。
宗政霖順勢落座,順手將她練筆之作細心捲了收好。
李楠輔此民氣氣奇高。半生癡迷“書”之一道,即便親王諭令,欲招為幕僚,也能安閒遠走,視繁華於無物。
“而妾,”慕夕瑤伸脫手掌,五指纖嫩粉潤,肌膚吹彈可破。“養於深閨大宅,胸無點墨,亦不存長誌。為殿下看顧,至今慵懶有為。”
說個故事便值他兩百兩銀,慕夕瑤這買賣做得,宗政霖啪一聲拍她小屁股上。
慕夕瑤嬌笑著靠在他懷裡,深深望了眼李楠輔珍品字帖,嘴角笑意漸突變得清淺。
似發覺出偶然跑調,在宗政霖衣襬上慚愧著蹭蹭拳頭,不美意義訥訥出言,“殿下,妾一時鬼迷心竅,想得歪了。您全當冇見著,冇見著啊。”佯裝用力拍拍那惹事兒的手,實則不過東風拂柳,看得六殿下意味深長,眸光流轉。
“嬌嬌,你嘴裡那富戶,莫不是如你普通,鑽錢眼兒裡,為的詐銀子不成?”
“以實之為信。”
很不錯的筆法。比平常女子多了剛毅,安閒狷狂,風骨內蘊。隻這行文……
“如此一來,富戶家更覺官商勾搭,逼迫良民。直至善堂堂主親身登門,斯須過後,那富戶恭敬將人送至門外,不但麵帶慚愧,更是絕口不提報官之事。”
“經了富戶家人四周鼓吹,善堂名聲幾乎不保。管事吃緊請來仵作,欲查清此事,還兩家個公道。成果那仵作驗了正身,連連包管‘屍身無非常可察’,倒是那富戶家冤枉了坐堂大夫,也虧了善堂的好名聲。”
殿下您如此擺架子,待您即位以後,妾另有安逸日子可過?如果事事都需得您一聲“允”,妾寧肯先斬後奏,死而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