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一杯清酒。齊四海在飲用的空檔裡敏捷端量一眼容洛。十五歲的年紀。輕浮的青色衣衫與帔子。溫和的麵龐,髮髻彷彿重山朝霧,耳際簪著的扶桑花斑斕淩冽,與她這一身寧和外披髮的鋒利氣味普通不容令人忽視。
水榭正立於這條河道之上。
可惜容洛冇有像他所想普通——與疇前那些被他回絕的人物們虛假的順和、謾罵、討厭、指他不知好歹。
“你無話同我說麼?”齊四海是山南道匪首,原重澈捉他,他是想著朝廷緝拿。可一起被帶到長安,好生在尚書府住了兩日,他才明白重澈並無將他送入監獄的意義。也曾看望太重澈意由,終也未能獲得解釋。正欲外逃時又被送來公主府,至今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筋。唯盼容洛賜與答案,偏她又是一言不發,端跟重澈那廝一個模樣。
容洛筷箸碰上餃子。還未得入口,乍聽齊四海這一問,揚眼迷惑地看向他。
秋夕脾氣跳脫容洛已是見怪不怪。她也未將心機放在秋夕身上。挺直脊背,容洛端倪粲然:“——我望先生能留府中,為我謀士。”
低語竊竊。容洛彷彿得聞,不加憤怒,她莞爾反覆:“請先生漸漸考慮。”
織紗花鳥屏風隔開外室與內臥。容洛坐在蒲團上,麵前銅鏡渺渺,何姑姑手持木梳細細梳過烏髮。驟時屏風透過一道濛濛的人影。恒昌捧信立在外,輕聲問道:“賀夫人來了手劄。殿下是否現時查閱?”
她說的話一點不假。宿世齊四海武舉為官,短短兩年裡自正六品飛騎尉升至正三品上護軍,功勞赫赫。長安中大家都欲與他來往,適齡的女兒家更是不遺餘力的求他一分看重。
齊四海天然曉得容洛身份。他作為開府贈禮被送來時便聽到了下仆們的說話,雖說隻是一口一個殿下,但細心想一想充足封府年事的皇嗣,也不難猜到這宅邸仆人是哪一名。
半夜送信入府,想來不會是閒言碎語。容洛喚恒昌入室,用匣裡的一隻匕首割開封口,拿出信紙時,何姑姑已將一盞敞亮的燭火端到麵前。
笠翁春是長安裡的酒,在天下並知名譽。其酒性熱烈,用之肺腑舒暖,因此勳朱紫家非常喜好。容洛記得宿世齊四海常飲,便令人將她疇前釀的笠翁春端給了他。
說罷。他又看向容洛。
——畢竟死前……拚力想讓她活下去隻要他罷了。
稍稍咬一口餃子。容洛斂眉,其間再無話語。
體味容洛企圖。何姑姑福身一笑:“奴婢會親手將信送到謝少師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