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紘拱手道:“臣是徐州人,幸附將軍驥尾,天然要為故村夫謀一些福祉。立都秣陵,大半個徐州都在京畿以內,將來如有災患,也能及時獲得施助。將軍,徐州地處大河下流,大河改道是常有的事,泗水一帶屢被殃及,不成不防。就拿麵前來講,將軍所統五州當中,青徐喪失最為嚴峻,將軍欲跨海擊遼東,豈能坐視青徐荒涼?”
“不然。”張紘搖點頭,舉起手中酒杯,呷了一口。“孫將軍非不能也,實不為也。天子眼中隻要王朝興衰,一姓之榮辱,孫將軍眼中卻有華夷之辨,天下之更替,恕我直言,此二人不成同日而語,是以知孫將軍必勝,而天子複興難期。”
馬車緩緩停下,津口到了。張紘起家拉開車門,先下了車。趙溫跟著下了車,看著麵前煙波浩渺的湖水,看著停靠在津橋邊的高大樓船,看著湖心的那座山,想到楊彪、黃琰、士孫瑞都在那座山上,不由地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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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溫眼神迷惑。張紘如何俄然提及故事來,還是一個浮圖道人說的故事。他摸不清張紘的企圖,便點點頭,決定先聽聽再說。張紘不緊不慢,講了一個故事。
“陛下成心引羌人入關中,焉來華夷之辨?遷都長安,如何知天下更替?子柔兄莫非覺得客歲的水災、本年的雪災隻是不測?不然,一日有遲早日夜,一年有春夏秋冬,五百年亦有冷暖更替,現在便是五百年之秋冬,大雪、酷寒將接踵而至,糧食歉收隻是開端。當此之時,禽獸亦知南飛,何況於人?棄洛陽而都關中,看似高超,實乃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矣。”
就民氣來講,秣陵古稱金陵,傳說有王者氣,秦始皇特地巡狩此地以彈壓,現在四百多年疇昔,王者氣規複,當有賢人出,在此定都,正合民氣。
“西域有一國,多有大象,其國有一王,問眾盲者是否識象,盲者皆言不識,因而王便命人來牽來大象一頭,命盲者以手摸之,然後再問,盲者眾說紛繁,摸象腿者言象如柱,摸象耳者言象如扇,摸象身者言象如牆。”張紘笑盈盈地看著趙溫。“子柔兄,你感覺大象是柱子,還是扇子,還是牆?”
張紘走進驛舍,徐行來到趙溫的麵前,拱手見禮。
“是,也不是。”
“學問又是甚麼?五經還是諸子百家?”
說到這裡,張紘笑道:“禮雲:方千裡曰王畿。定都秣陵,南至會稽,北至泰山,東至海,西至廬山,皆是京畿之地。大江為護城之河,太湖為遊囿之池,泰山、廬山為流派,豈不壯哉?都城雖立在秣陵,錢唐卻無妨作為出海基地,會稽和吳郡的本地地區能夠考慮建成一個貨色集散地,將來亦是江南一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