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臉輕勻。黛眉巧畫宮妝淺。
程澤自誇見過元聖太子,天下本已無再能震驚之人,不想也傻了半晌,隻覺此人麵貌氣度似完整不輸東宮之主,卻有些恍忽起來,“京中竟另有這等人,到底是哪家公子?”
一夥秦淮歌姬相互推搡了幾把,此中一個猛地揚了一動手上紗巾,失聲道:“莫不是天下四美中的‘絕豔’――律王?”
非論是青皮遊手還是秦淮歌姬,見了此人俱都發不出半點聲音,船孃們也都停了槳,四周寂然一片。
“曾聞律王樂律冠絕天下,方纔那琴卻又不似他在彈,莫非他身邊一個老奴,也比人間統統琴師都更加高超不成?”小憐月見了方纔那少年,心機竟已全在他身上,渾不覺程澤已暴露不快。
諸人想那少年傾國傾城的容色,交口附和。
那舟首上。卓然立著一人,遠山含黛。近水呈綠,碧天如洗,湖光山色本已醉人,而此人一襲廣袖月裳。宛現光彩於群玉,有羞花色彩,恍臨豐彩於瑤台。淡雅纖長,天然綽約。眉宇間似恨如仇,秋水盈盈,勝似東鄰宋玉,春山鎖鎖,為憐妝閣張郎。青絲隨風而動,手拈花枝,恰若九天神子乘凰月下,叫當空的太陽都失了色彩。
扶南販子倒是看得真真的,嘲笑著打岔:“律王再是‘絕豔’,排名也在太子以後,莫非這大殷朝的皇太子,竟能比此人更要美?”
琴聲戛但是止。前頭菱洲裡緩緩駛出一架龍舟。劈麵而來,雖不是雕梁繡柱都麗光輝,倒是彆具一格。精美古拙,素淨高雅,恰如浣紗的西子,當壚的文君。
因委實已想不出人間怎能另有人生得比方纔的少年更加好。
畫舫上嬉鬨聲聲,間或卻聽得幾聲叮咚琴音,令人表情一清。
程澤好歹也啃過幾年書,提及話來有條有理。且貳內心也正奇特,前頭聽的話都說太子遠勝律王,花朝節見了太子,他也不得不平氣認同,可方纔那少年,彆有一番氣勢,確與太子是各有千秋,莫非本身的眼色不可?
湖水碧綠清澈,胡德幸知程澤好女色,連撐船的都使喚了船孃,一個個戴了粉紅的紗笠,竹蒿船槳轟動水下流魚,時見散了一群紅鯉,嬌娥臨風,倒映著如玉湖水,波紋起處,紅裙搖擺,天水一片。
他目光掃過,程澤突如皮膚上礪了刮骨鋼刀,心彆彆狂跳起來。
歌姬們大多熟諳琴技,有人側耳聆聽半晌,忽道:“不知誰在湖上操琴,竟是我輩從未曾耳聞之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