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識字？”軍戶家裡有人識字，委實未幾，想到門前的訃聞，她不由有些驚奇，莫非那訃文竟是這個婦人所書？
兩個腰上紮著草繩的婦人結伴從村口的碎石小徑上走來，端著木盆，裡頭裝著些衣物，明顯是要拿到河邊去洗的。
雖不信鬼神，但淩妝信賴緣分，向來是萬事隨緣的態度，不然也不會有以往的經曆，有現在的知心人，聞言淡淡笑道：“傻丫頭，天下冇有不散的筵席，這營地裡的兵士，不久便是都城表裡各衛所的將官，你做個夫人，相夫教子，我更替你喜好。”
侍簫手上正拿著一捧花，不覺擋在麵上，不依道：“奴婢不嫁，要服侍娘娘一輩子！”
老何家宅子背麵看似有個天井，光芒自裡頭透進陳舊的土房，倒是一屋亮堂，一本擱在竹躺椅邊上的書引發了淩妝的重視。
侍簫見她說得當真，不由細思起來。
不想兩個婦人到了麵前卻停了下來，此中一個粗黑麪皮，吊梢眼略顯齙牙的中年婦人細心打量著她，繼而略略欠身算作問好，“這位朱紫好似前次到老何家的夫人，您這是還往他們家去麼？”
想到這些，她不由改了口氣，喟歎：“服侍人一輩子又不是甚麼功德，你家中隻要母親兄長，他們若無瞧中的人，少不得由我替你操心了……”
這些日子除了奉侍太子妃，她也幫著顧問了很多病患。
“能給我瞧瞧是甚麼書麼？”
明顯是豔陽天仲春的好時節，很多人家門口貼著訃聞，劈麵便有股哀傷之氣。
淩妝看了一眼，冷靜領著宮娥與王順發退在路邊。
丫頭們長到這個年紀，誰不為畢生大事操心？侍簫疇前能識字，家道本也不差的，從速收了嬌羞，上前來斂衽謝恩，又將手裡采就的一捧花獻給了淩妝。
喊了兩嗓子，裡頭就有人承諾了一聲，隨即出來個腿腳一瘸一拐的丫頭。
謝過兩位娘子，一行人沿著小徑尋到了老何家門頭。
淩妝點了點頭，也不進屋，又坐在門前那張擦拭得潔淨的靠牆木條凳上取書看起來。
婦人歎了口氣，“前些日子傳聞朝廷裡頒了還田令，耕作十年以上的地步就歸耕作的人家，還說東宮太子對峙要撤消軍戶軌製，答應我們改籍，屯裡的人可歡實了，不想過不了半個月，老天竟就降下這麼大的災害，究竟是我們這等人過於低下，接受不住恩德，還是甚麼原因，實在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