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隻看到那一頭烏黑油亮的秀髮,竟真如四娘所說,看不到半根白髮。照說阮姨奶奶也已經快六十歲了吧,真是奇特。
一進門,一眼就瞥見那坐在東窗下鏡台前的女子,正在燈下梳頭。連著九娘在內,不自發地大家連呼吸都放輕了。
阮姨奶奶輕聲道:“玉郎啊?他天然是琴孃的哥哥,我的侄子啊。”
阮姨奶奶點了點頭,略帶遺憾地歎道:“年紀不大,看得倒遠。三郎和程氏可養不出你來,阿梁恐怕也養不出你來,孟家也養不出你來。你又到底是何人?”
老夫人喝了一聲:“眉娘慎言!”
“九娘有幾件事不明白,特來就教姨奶奶。”九娘沉寂自如,緩緩隧道:“還請姨奶奶不吝釋疑。”
九娘頭皮一麻,完整冇想到會在這裡,會從她口入耳到定王兩個字。大宗正司的定王?太後孃娘也要稱一聲皇叔的定王!
鏡台前的女子放下玉梳,站起家,很隨便地轉了過來:“眉娘不過東施效顰罷了。”
老夫民氣口一窒,合了閤眼。六娘從速扶住老夫人。
阮姨奶奶微微揚起下巴,細細看著九孃的小臉。
九娘屈膝一禮後,想了想才說道:“既然姨奶奶熟諳定王殿下,想來您也是宮中的舊人。但是阮姨娘嫁出去的時候,從冇有哥哥來過。納妾文書上麵,阮家也隻要一個老母親,冇有哥哥。這位郎君,固然五官和姨娘很類似,可所作所為,卻不是姨孃的哥哥會做的事。”
那女子背對著她們,長髮委地。她左手攏發,右手執了一把玉梳正從上往下梳,皓腕比那白玉還白三分,寬寬的精白薄紗袖墜在肘下,聽到這很多人闖了出去,隻是微微側耳聽了一下,並未曾轉頭,也未曾停手。
九娘沉聲道:“托痘娘孃的福,九娘先死而後生,略微開了些竅罷了。”
阮姨奶奶咳嗽了幾聲,歎了口氣:“是啊,你我當年也算是有緣人。造化弄人,殊途同歸。你是為了孟家?還是為了高氏?斷尾求生?可惜殺了我也一定有效。你對高氏忠心耿耿到把孟二孟三兩條命賠上了,還把本身一輩子都賠上了,我很不幸你,早就不恨你了。你我都不過是儘忠罷了。但是,阿梁,欠的債總要還的。”
世人浩浩大蕩進了青玉堂正院,女使稟報老太爺外出還未返來。
六娘九娘都怔住了。九娘心念急轉,大不敬?賜鴆?定王?一些宮中舊事秘聞閃現,俄然模糊有了個極可駭的動機冒了出來,卻連她都不敢深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