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曉得,”那婦人還是不緊不慢,不涼不熱,聲音嘶嘶的,“我就是個瞎老婆子,我看不了那麼遠,我隻看到,小娘子你從血裡爬出來……”
“你、你們……”“私奔”兩個字懸在舌尖上,到底冇有吐出來。反是蕭阮笑了:“於兄猜得不錯,我和三娘……私奔了。”
於瑾曉得他是想救嘉語的命。他也看得出來,現在他走路都打晃,決然不是他的敵手。私奔固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是如果這兩人是正兒八經出門,冇千兒八百保護如何能夠——如許一想,又不像是扯謊了。
蕭阮多麼靈醒,那裡猜不到他所想,頓時就笑道:“伍子胥也曾一夜白頭。於兄也是讀過書的,莫非就真冇想過南下?”
PS:亂世裡淺顯人很慘的,史乘上屠城的記錄太多了……
“我、我……”
老婦人給她指了出村的路。
竟是個要話舊酬酢的姿勢。於瑾喘粗氣,掐住嘉語的手不自發又緊了一緊:“你如何會在這裡!”
“小娘子你……是亂世之人呐。”那婦人反覆, 重音仍然落在“亂”字上。並冇有轉頭來看她, 隻揮動動手中的鉤子, 那些奇形怪狀的蟲子重又集合到她身邊, 爬動著,窸窸窣窣的聲音。
嘉語低頭乾嘔起來。
而那人一步一步走近,一步一步清楚,在風裡,在暮色裡,逐步能夠看清楚他慘白的麵龐上不普通的潮紅,端倪黑得如描如畫。
“那和我有甚麼乾係!”嘉語咬緊牙關。
“於兄說得冇錯。”蕭阮聲色不動,“於兄如果找死,我和三娘不過就是作陪,這鬼域路上,有說有笑,也不孤單。不過如果於兄還想尋條活路,還想複仇,那無妨再考慮考慮。”
回程比去時快,不過走了一個多時候,就看到那輛孤零零的馬車。嘉語心中一喜,加快腳步,眼看就要到了,俄然脖子上一緊,轉頭看時,兩下裡一個照麵,這頭失容,那頭奸笑:“我道是誰,本來是三娘子。”
不但衰老,還醜惡, 嘉語第一眼看清楚, 腿都軟了:這婦人麵上長了累累的瘤子, 大大小小,不曉得有多少個,五官被擠得變形。那些本來簇擁她的蟲子,因為那帳子被扯下,一時都往她湧過來。
婦人聞言,微歎了口氣,說道:“我就是個瞎老婆子,我也看不了那麼遠,不過方纔小娘子進門的時候,我看到了血,血流得到處都是……田裡是血,地裡是血,山上是血,河水都被血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