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姊,大郎這回定曉得改過的,”劉氏把她拽回榻上,把手按在她肩頭溫言道,“好啦好啦,把他打碎了還不是你最心疼,咱說閒事,啊。”
鐘薈手裡的筆一頓,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郎君是誰:“父親返來了?”
阿杏捱了幾下子,千年不遇地精瞭然一回,捂著額頭委委曲屈地嘟噥道:“小娘子莫欺負奴婢不識字……”
阿杏看著呆遲笨笨的,卻很有幾分山林野獸趨吉避凶的本能,在二孃子不懷美意的賊亮目光中搖了點頭。
“還是不對啊娘子,”阿杏伸出隻肉乎乎的短手,在紙堆裡扒拉一番,抽出一張指著首行道:“昨日您還說這句是‘其為人也’如何如何,壓根兒不一樣嘛……”
阿棗用力點頭:“那另有假!一回府就去了老太太院子裡,奴婢探聽得真真兒的!”
“阿孃,您做甚麼罵阿曾啊,她這些年也不輕易,對阿陳的幾個孩子也挺好…...”薑大朗固然一年到頭可貴去曾氏房裡,聽老母這麼罵本身老婆,也有些不是滋味。
薑景仁這幾日都宿在城南歸化裡一處不起眼的小宅院裡,歸化裡靠近伊水,俗稱“魚鱉裡”,住的多是南邊來的喬民,他的新相好是個新寡的良家子,人稱鰻四娘,是打吳郡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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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柺杖又懸在頭頂了,獨目標金豹子冷颼颼地盯著他,趕緊道:“明日明日就明日......”
薑景仁滾遠了些,從地上爬起來耷拉腦袋冇個正形地跪著,邊抹淚邊道:“兒子知錯了,母親饒兒子一命罷,把兒子打死了冇人給您儘孝啦!”
“娘子,寫了這麼多,您也歇會兒吧,彆累著。”小婢子阿杏張大嘴打了個哈欠。
一邊罵一邊又撚起拳捶了他幾下:“叫你學那老賊討小老婆!叫你冇出息!如何叫人搶去的不是你!我的乖女兒好萬兒…我的美意肝肉肉兒…”
二孃子的院子裡一下子少了幾小我,先是季嬤嬤,據稱要出府回家含飴弄孫,不過闔府的下人們都曉得那不過是層遮羞布罷了,是因為手腳不潔淨偷了二孃子庫裡的東西,叫老太太攆了出去。
薑阿豚服了藥,又飲了熱酒,此時正飄飄欲仙渾渾噩噩,聽聞老母急著叫他歸家,也未順從,呆愣愣地由著阿瓜牽著他的衣帶,套了輛羊車,把他載回了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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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婢子彷彿非常心動,朝外張望了一眼,遊移半晌,還是搖點頭:“奴婢不悶,萬一小娘子渴了餓了呢?奴婢可不能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