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喚一驚，倉猝放下馮憐憐的劉海，替她謹慎撫平，勉強笑道：“如何傷成了這個模樣，是不是不謹慎跌交了？”
“為甚麼如許對我？”馮憐憐盯著她，半響，俄然噗嗤一樂，“傻瓜，這還用問麼，天然因為她是大我是小，我搶了她男人唄。至於老蔡為甚麼放縱她，因為她是一起吃過苦患過難的，且是旺夫命，有她在，老蔡能旺一輩子。再說了，她是正妻，而我是個連妾都不如的外室。他們男人，當著你的麵，說得花好稻好，卻又那裡會當真呢？那裡會胡塗到為你做出寵妾滅妻、落人話柄的事情來呢？”
馮憐憐複又咬牙嘲笑：“我對他斷念塌地？天大的笑話。我身無分文，不受鴇母待見，日子過得生不如死，卻又珍惜這一條賤命，捨不得當真去死。說不得，隻好從了他，做他的外室了。雖跟了他，我卻也不能叫他好過，曉得麼，”對勁一笑，身子向月喚靠了靠，低聲道，“你當他大婆是如何曉得我的？”
出了正月十五，來府走動的客人垂垂希少。到得正月十六，月喚像平常普通去同瑞和幫手。這一日，馮憐憐又來買布。一段光陰未見，她身材豐腴很多，臉搽得烏黑，唇塗得血紅，額上梳著一排厚重劉海，周身穿裹得妖妖嬈嬈，布匹遴選好後，便到櫃檯內坐著與月喚說話。
馮憐憐道：“我們堂子裡出身的，客人多睡一個少睡一個也冇甚麼，我隻當被狗咬了一口，心口泛了一陣惡，便也罷了。但他們設想害我，天然要把事情做絕，好叫我斷念……他帶著銀子過來時，鴇母將他領到我房門口，叫他瞥見我與姓蔡的睡在一處。阿誰時候，他如果能夠叫我一申明字，和我說上一句話，便知我是被人下了迷藥，人事不知，而非天生輕賤，離了男人不可。可惜，他冇有，他不過嘲笑一聲，回身走了。”
月喚一股火氣上來, 眼圈兒當時就紅了，哽著嗓子道：“我一個姨娘罷了，原不配你姑母她白叟家的汲引, 誰奇怪她送的那些東西啦？誰曉得她又安的甚麼心！”
“等我把本身所存的銀錢花光，日子也終究熬到他來見我、為我贖身的那一天……姓蔡的那一天也來了，他一大早跑過來，花了大代價，請我出去一見，說要與我道一聲彆，大有我不出去，便要膠葛到底的架式。鴇母也在一旁不住鼓動，說‘無妨給他個麵子，與他見上一見，好歹瞭解一場’，我想著頓時就能擺脫他們，與本身的敬愛之人廝守平生，內心歡暢得過了頭，也想快些把他打發走，就點頭承諾了……及至出去見了他，一杯茶水喝下肚，便即人事不知，昏倒了疇昔。人醒過來時，發覺本身與他赤條條的躺在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