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素衣麵上淡笑,心中卻懷著極深的防備,待馬車停穩,立即從車廂裡跳出來,拍開趙陸離伸過來的手,改去抱木沐。趙陸離半點不惱,反而和順地笑了笑,走上前攙扶年老的母親。他們伉儷二人存在很多曲解與隔閡,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開。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至心相待,隻要夫人非鐵石心腸,遲早有一天會諒解。
周天一個踉蹌,差點被門檻絆倒,轉頭狠狠瞪了夫人一眼,又從衣衿裡取出一張賣・身契順手拋棄,這才甩袖而去。若非陛下叮嚀,他那裡會用這等不入流的損招?早就一刀把趙陸離砍了!隻恨陛下受帝師苛虐太深,非要當甚麼明君,似往昔那般看誰不紮眼就宰誰豈不痛快?
明芳大駭,哭道,“但是蜜斯您清楚說讓我當貴妾的,您怎能言而無信?”
坐在主位的趙陸離反倒成了孤家寡人,被大夥兒聯起手來架空。統統的錯處都是他形成的,夫人這好那好,十全十美,連仆人趕上大事也隻知府中有夫人做主,老爺算不得數。
倘若陛下某一日心想事成,把關夫人歸入宮中,怕是會變得更加婆媽吧?仁義禮智信,公然都是些誤人誤己的玩意兒!
環境彷彿很糟糕,夫綱怕也立不起來,趙陸離卻並無不滿,反而非常感佩。夫人字字句句皆是金玉良言,聽她的話總錯不了,難怪世人都道妻賢夫禍少,子孝父寬解,幾百年傳下來,自有其深切哲理。
“你如何返來了?”老夫人驚跳而起,複又惡狠狠地瞪向周天。
大門哐噹一聲關上,隔斷了內裡看熱烈的人群和漸去漸遠的鑼鼓隊,趙陸離這才苦澀開口,“都是為夫當初思慮不周,濫用憐憫,為家中招來災害,現在一樁又一樁找上門來,卻得靠素衣善後,實是愧對無顏。”
說到此處,她冷冷一笑,“你們是有備而來,一台接一台的大戲想必都安排好了,儘管與我見招拆招,我如果還與你們一塊兒渾鬨,得有多傻?不如乾脆利落地收了,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免得你借她當筏,一個勁兒地興風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