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入內巷,垂垂靠近府邸,趙陸離不過離家數旬日,卻彷彿過了半輩子,不由翻開車簾凝睇,臉上帶著恍忽的神采。
馬車在西門停了一會兒,又漸漸繞去東門,趙陸離盯著牌匾上那五個氣勢迫人的大字,問道,“這是哪位大師的手筆?竟有金鳴之聲,殺伐之氣。有了這塊招牌,西府的氣勢都漲了很多。”
關素衣麵上淡笑,心中卻懷著極深的防備,待馬車停穩,立即從車廂裡跳出來,拍開趙陸離伸過來的手,改去抱木沐。趙陸離半點不惱,反而和順地笑了笑,走上前攙扶年老的母親。他們伉儷二人存在很多曲解與隔閡,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開。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至心相待,隻要夫人非鐵石心腸,遲早有一天會諒解。
環境彷彿很糟糕,夫綱怕也立不起來,趙陸離卻並無不滿,反而非常感佩。夫人字字句句皆是金玉良言,聽她的話總錯不了,難怪世人都道妻賢夫禍少,子孝父寬解,幾百年傳下來,自有其深切哲理。
明芳若真有骨氣嫁給貧困得誌的農夫,便也不是上輩子阿誰構陷主子以圖繁華的明芳了。趙家固然冇了鎮北侯的爵位,卻還掛著征北將軍的名號,她出了這個大門,上哪兒再去找更繁華的人家?何況她豐度隻能算是淺顯,嫁個商賈人家還嫌呢,因而咬咬牙寫了身契,當了賤妾。
老夫人讚美地瞥她一眼,擁戴道,“是啊,不過一個賤妾罷了,儘管命人發賣了。”
明芳大駭,哭道,“但是蜜斯您清楚說讓我當貴妾的,您怎能言而無信?”
周天一個踉蹌,差點被門檻絆倒,轉頭狠狠瞪了夫人一眼,又從衣衿裡取出一張賣・身契順手拋棄,這才甩袖而去。若非陛下叮嚀,他那裡會用這等不入流的損招?早就一刀把趙陸離砍了!隻恨陛下受帝師苛虐太深,非要當甚麼明君,似往昔那般看誰不紮眼就宰誰豈不痛快?
說到此處,她冷冷一笑,“你們是有備而來,一台接一台的大戲想必都安排好了,儘管與我見招拆招,我如果還與你們一塊兒渾鬨,得有多傻?不如乾脆利落地收了,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免得你借她當筏,一個勁兒地興風作浪。”
發覺車伕欲在西門停靠,關素衣叮嚀道,“東府的正主兒返來了,你將他帶去西府算如何回事兒?去東門。”
趙陸離還未開腔,趙純熙就叫起來,“娘,這類事情您可千萬不能心軟。我三姨母不是省油的燈,會攪得闔家高低不得安寧,與其引狼入室,不如花點銀子將她打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