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許想著,趙陸離閉上雙眼,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看著他烏黑的發頂,肥胖的脊背,聖元帝耳邊彷彿又響起那首歌――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發兵,修我戈矛……到底同袍一場,共過磨難,罷了,罷了……
為了忘懷那滔天罪孽,他隻能胡塗度日,隻能將全數心神轉移到“亡妻”身上,彷彿他一腦門鑽出來,便能夠把本身當作受害者,然後安放心心睡個好覺。但究竟上,他從未有一天睡著過,從未有一天忘懷那血流成河的慘狀。
“起來吧。”聖元帝一麵察看帝師和太常的神采,一麵敲擊桌麵問道,“傳聞你意欲請罪自首?”
他越回想舊事,聖元帝的表情便越糟糕,驀地拍碎椅子扶手,斥道,“夠了,朕曉得你在使苦肉計。你趙陸離畢竟還是惜命,捨不得死!”
聖元帝略一沉吟,擺手道,“隨朕出來吧。煩請帝師與太常稍坐半晌,朕去去就來。”
“恰是。罪臣自知罪孽深重,惡積禍盈,特來宮中具自陳道,以全忠義,以贖己過。”他看了看麵無神采的帝師和太常,啞聲道,“罪臣大膽,請皇上借一步說話。”
“朕本能夠治你極刑,然看在當年的情分上便寬宥一次,你這便除了冠冕與朝服,自去廷尉府陳述罪行,協同辦案,待其間事了,當捋奪爵位貶為百姓。你可佩服?”
趙陸離後頸微微發涼,好久不聞“平身”二字,不由昂首去看,卻發明皇上正用殺氣騰騰的目光盯視本身,彷彿本身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那些扣問葉婕妤如何的話頓時嚥下去,再也不敢開口。
聖元帝談興正濃,那裡故意機理睬趙陸離,但是人家端莊的嶽父和嶽祖父都在此處,他也不能一點麵子都不給,隻好擺手道,“宣他入宮。”
關老爺子和關父略微點頭,臉上既無氣憤,也無怒斥,更談不上絕望。這樁婚事他們本就結的不情不肯,現在落到這個境地便也在料想當中,隻要他們的依依不虧損就成。
趙陸離在他一字字一句句地敲打下終究彎折了脊背,慚愧不堪地埋頭。韓城失守是貳心中永久的痛。他本來不是那種為了後代私交就一蹶不振的懦夫,然韓城被屠儘後他便曉得,本身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而他不但不能對葉蓁置之不睬,還得好吃好喝地供著,以酬謝當初拯救之恩,以留住最後一絲兄弟交誼。成果呢?這他孃的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罪臣拜見皇上,拜見帝師大人,拜見太常卿大人。”他半跪施禮,嗓音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