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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熱茶,她幽幽長歎,“商賈就是商賈,眼界與見地畢竟有限,隻看得見手邊的好處,卻看不見長遠的佈局。以是世人纔有這麼一句話――品德傳家,十代以上,耕讀傳家次之,詩書傳家又次之,繁華傳家,不過三代則止。葉繁若想興風作浪,我便看看她能對勁多久。”
荷香汗出如漿,聲音顫抖,“聽,聞聲了。”
關素衣沾了沾茶水潤喉,持續道,“販子逐利,善於追求,葉家是如何發財的,不但他們自個兒曉得,旁人亦看得清楚明白。當年皇上與諸位兄弟共同對敵,後因齟齬而反目,葉家幾麵奉迎,擺佈支應,昨兒賣成王萬石糧草,今兒賣晉王幾千戰馬,明兒又賣皇上很多刀具,二王謀反,背後也少不了葉家的財帛支撐。他葉家冷眼旁觀,渾水摸魚,為的不就是等某位皇子勝出,從而漁翁得利嗎?然皇上並非蠢材,早已將他看破,正欲找個由頭髮落葉家,葉婕妤卻俄然冒出來,拚了一個救駕之恩。因而葉家危困立解。”
關素衣又道,“便是退一萬步來講,皇上對葉婕妤情深義厚,言聽計從,放縱了她的僭越之舉,那後宮嬪妃、皇室宗親、世家巨族、朝堂新貴又該如何想?國庫有且獨一一件的珍寶竟被一介商賈之女得去,這還不算,轉手又賜給族妹,且還是欲為人妾身份卑賤的族妹。她那裡是在汲引母家,倒是在招惹全燕京勳貴的嫉恨;她那裡是在贈寶,倒是在甩一枚燙手山芋。您且等著,如果葉家持續放肆下去,即便皇上不脫手也多的是人敲打。”
趙純熙忘了抽泣,沉默很久才啐道,“閉嘴!我就是死也不會向她低頭!她如果不管我,另有父親呢,便是三姨母受了葉家纏累,在後院使不上力,給她添點堵也輕而易舉。我就不信她真能隻手遮天,倘若十七八年生不出孩子,我看她如何對勁!屆時還不得仰仗我和望舒?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且與她杠上了!”
倘若兒媳婦不點明,她竟半點冇發覺那些陳年舊事還埋冇著如此錯綜龐大的內幕。
關素衣點頭道,“皇上重情重義,知恩圖報,以是情願摒棄前嫌善待葉家,卻並不代表他能毫無底線的放縱外戚坐大。丞相、鎮國將軍、關外侯,哪一個不是助他登頂的肱骨大臣,哪一個對他冇有莫大助益?他連他們都要防備,更何況半途攀附、心胸叵測的葉家?葉婕妤的風評此前一向很好,傳聞因身材孱羸並不如安在內闈走動,更不擅權自專,僭越行事,故皇上對她很放心,也情願寵上一寵。但比來一段日子,也不知她如何想的,竟張揚高調起來,皇上正值用人之際,欲汲引關家標榜儒學,她恰好著力打壓,豈不是與皇上對著乾?皇上本就顧忌外戚,多加防備,見她心大了,又哪能寬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