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玄外□□便是曾曾曾曾曾外祖父。”關素衣伸出一個巴掌,每說一個“曾”字就曲起一根手指,好像鶯啼的美好嗓音中飽含愉悅與輕巧。這九黎族男人既好學,性子又樸素,實在風趣。
文萃樓內已不複之前人滿為患的氣象,樓下大廳圍著三兩撥文士,彷彿正在對詩作賦,相互標榜,二樓則隻剩下關素衣與秦淩雲這一桌。
“這才說到堯舜禹,前麵另有夏啟,商周呢。”高大男人立即挽留,目中儘是意猶未儘之意。
“你之前不是說關老爺子的孫女跟他一樣,也是滿口的之乎者也,仁義品德,酸得掉牙嗎?如何真人完整不是那麼回事兒?”秦淩雲取出一顆佛珠投入茶杯,幸災樂禍地笑了。便是他已心有所屬,也不得不承認關素衣是個知情見機、見地卓著、言語滑稽的妙人,與她相處樂嗬極了,也輕鬆極了。而麵前此人最喜漢學,也最愛與人切磋漢學,卻不知陰差陽錯間,竟把最合貳情意的解語花讓給了旁人,這會兒該悔怨了吧?
高大男人伸手揉捏耳垂,笑得更加憨傻。
如許彆開生麵的話語,高大男人還是頭一回傳聞,幾次回味之下竟有些癡了。
二人酒足飯飽以後悄悄迴轉,在宮門前分道揚鑣。聖元帝龍行虎步入了未央宮,扯掉絡腮鬍子,暴露一張剛毅冷峻的麵龐,白福等人趕緊迎上去為他寬衣解帶,擦拭風塵。
秦淩雲略一點頭,就見她甩著廣大的廣袖,順著蜿蜒的樓梯,迤然遠去,窗外的冷風掀起黑紗一角,令其模糊暴露一截苗條烏黑的脖頸和半個小巧精美的下巴,一縷烏黑髮絲被風兒撩入緋紅唇瓣,悄悄銜著,粉色舌尖微露一點丁香,似要將它推出去,又似要將它含入更深,隻這驚鴻一瞥,平常細節,已是動聽心扉,奪魂攝魂。
關素衣也不急著啜飲,捧在手心略微轉了兩圈,言道,“《尚書・舜典》中記錄:舜即位後選賢任能,舉用‘八愷’、‘八元’等管理民事,放逐‘四凶’,任命禹治水,完成了堯未完成的盛業,且奉侍堯帝至終老。隻要把這句話倒置一下挨次,汗青的真・相便昭然若揭。據我老玄外□□考據,舜舉用‘八愷’、‘八元’是在繼位之前,放逐‘四凶’也是在繼位之前,唯任命禹治水在繼位以後。你好生想想,這內裡藏著甚麼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