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這平生中,最對不起的人,是你的父親。”
天子輕咳一聲,看也不看薛崇簡,沉著聲音說道:“姑姑還是自裁為好,免得侄兒動用這些粗暴的金吾衛,又要惹得姑姑不快。”
天子停下腳步,高力士馬上上前,一板一眼地念起了中旨。內容不過乎承平公主大逆不道,私調禁軍,圖謀皇位,實在為天下人所不齒如此。他唸完了,又從臣侍手中取過毒酒,砰地一聲擱在承平公主案前,虎著臉說道:“請快些上路。”
他越長大,就越是像那小我。
他還真是藐視了這位姑姑。
承平公主嗤笑一聲,將筆擱在了墨色盤螭的筆架上,捲起宣紙投入火盆中,看著它化為灰燼,才漸漸地說道:“要我自裁也不難,隻是你要先答覆我一句話。”
當時她懷著他們的第四個孩子,當時她隻是個無權無勢的公主,當時她甚麼都做不了。
承平公主舉杯飲儘毒酒,才笑著說道:“當然在你眼裡,我約莫算不上李家的人。”
擺佈羽林軍已經儘在他的掌控當中,蕭至忠和岑羲也已經被傳喚入朝,進門即殺。隻剩一個傳聞最短長的崔湜……唔,隻要承平公主一死,管他崔湜還是竇懷貞,全數都要死。
“我的話很簡樸,統共就隻要一句:若我是男人,你明天還能坐穩這個位置麼?”承平公主的腔調冰冷,神采倒是極其平平,彷彿隻是在說一件不相乾的事情。
承平公主俯下.身,執起裝滿毒酒的白瓷杯,目光垂垂地有些冷。
薛崇簡悄悄地跪在承平身前,冇有說話,也冇有起家。
母親既死,天子再冇有來由留下他的性命。他想找一處溫馨的處所,一小我單獨赴死。
她曉得藥效就要到了,便回身走到薛崇簡麵前,問道:“你本日另有甚麼話要說?”
“厥後我才曉得,他被連累進了琅琊王謀反的案子裡,又被天後明旨下獄,伏法。”
薛紹。
承平徐行走出屋外,大紅的裙裾在青石板上放開,鋪成滿目標明麗。滿園的秋海棠烈烈綻放,森嚴的金吾衛向她哈腰請安,鎧甲收回嘩啦啦的聲響。天涯暗雲翻卷,覆蓋著整座長安城,也用一場史無前例的大雨,沖刷著半城的血腥。
“他……是被活活餓死在了河南獄。”
天子心頭緊了一緊,在兩位金吾衛將軍的伴隨下,來到了正堂。
承平公主站起家來,廣大的袖擺拂過案幾,鋪展開一片刺目標深紅。
她停了一下,眼中竟透出一點笑意來:“我傳聞王琚勸你先發製人,說女人向來都坐不穩天下;我又傳聞崔日用為你定下反攻的戰略,先殺常元楷、李慈,再傳蕭至忠、岑羲入朝殺之,然後送我上路,最後將崔湜連根拔起;我還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