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顏禕的眸色和緩沉定幾分,她自矮幾後整衣坐下,身姿端方秀美,待端倪間的霜雪悄悄熔化後,更在針腳精密做工精美的素衫烘托之下,透暴露渾然天成的世家風骨。忍冬為她掌燈,滿屋暖黃暈靄的燈光之下,黑夜如晝,忍冬撐著下巴看著顏禕謄寫下一個又一個昔日在金陵經常被顏懷信誇獎字架中正筆鋒靈秀的字,看著看著,忍冬不由闔目淺眠起來。
旁人隻看顏退位列右相,左相是與之旗鼓相稱的忠臣蕭慎,卻未見顏遜身後是在朝堂在虎帳皆盤根虯結的金陵顏家,而蕭慎身後僅日漸肥胖力不從心的載佑帝一人罷了。
本來該是珠聯璧合的天賜良緣,遠遠埋在福山皇陵裡頭的皇太後如果泉下有知,必得給包藏禍心已久的顏懷信給氣得七竅生煙——顏懷信的嫡女名喚顏祁,自幼體弱,一子半女都未能懷上。偏生載佑帝情根深種,除她以外再不肯臨幸她人,連厥後入宮的顏祁的mm顏禕也不過乎。顏祁紅顏薄命,候不到載佑帝令媛遍訪的名醫便放手人寰,中宮轉眼間換了仆人。
龍遊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流浪的鳳子龍孫儲存性命暫得溫飽便該每日給三清上帝多燒幾株高香了。
頭越壓越低,越壓離桌案越近,千鈞一撞之際——
嬌俏的宮娥自埋了積雪的玉輪門走來,腳步輕巧,踩得雪道沙沙作響。她眉心擰著,顯是分外告急之事,待愈走近女子神采卻愈和緩下來,仿似心也找著了安穩的落腳處:“殿下,張顯昭確由左相大人舉薦與陛下,早於前日便悄無聲氣地入了京。”
端王與端王妃相視一眼,越加心胸惴惴,不明以是。
宮娥名喚忍冬,自小陪侍顏禕,熟稔她脾氣沉穩慎重,見她聞言後仍舊不動聲色,動亂不安的心神遂垂垂安定下來。斂袖跟在顏禕身後半步,隨她走近一株枝頭綴滿皚皚白雪的海棠樹,樹乾上約莫及腰的處統統一道奪目標劃痕,猶新。
“他來得卻也是時候,檄文寫得如何臨時不提,隻憑他敢藉此舉比肩駱臨海,我倒是想見見他的。”【注】
宮苑中長身玉立的女子,目光緊緊地黏在孔明燈上普通,直至視野所及再不能見它的蹤跡,纔不緊不慢地垂眸斂眉。攏在紅色狐裘裡的右手指尖兀自攥著一截火摺子,明顯滅滅的火星猶不足溫,她悄悄觸及,卻渾覺是徹骨的冰寒。
小奶娃被乳母抱在懷裡,樂得鼓掌嗬嗬笑。端王神采更加青了,作勢要打她,劉鐸忙攔住。他望了一眼堆滿雜物的木桌,願意腸誇獎:“小郡主本性好動,想來今後必然身強體健。方纔但是在抓週?不知小郡主中意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