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隻覺趙昱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尖刀插在他身上,將他這一身皮一層層的剝開,放在太陽底下炙烤。羞怒、憤恨,心中羞憤交集。
但思及剛纔趙昱的直言不諱,便又感覺這不算甚麼了。
但趙昱並非真真一個愣頭青。青雲道人行走天下數十年,所見所聞,上到朝臣將官,下到百姓百姓,甚麼彎彎繞繞勾勾鐺鐺不清楚?
不過想來,也是自忖本領,不然平凡人等,那裡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堂堂一員大將拉上馬背,還要踹上一腳?
是以,在昨日看了李輔明手劄和數十車人頭以後,洪承疇已是信賴了。
但斬殺數千人,以一敵萬,如許的人,可不敢獲咎。
既然此人要殺黃台基,那乾脆就著眼於麵前,好好操縱一番。
這一番說辭,發乎於情,深切事理,實在也讓趙昱為之心顫。
又道:“我師曾言,那仕進的,那讀書的,稍稍有些功名的,無不家財萬貫。既是天災,這等人物,又可曾慷慨解囊,佈施百姓?”
“好!”
想到這裡,趙昱看麵前這洪督師的眼神,已變得有些不一樣。
趙昱混不覺得意:“是。那吳三桂大略是心中嫉忿,來挑釁於我。給他個小小的經驗罷了。”
是以,老誠懇實,拉攏了,纔是霸道。
洪承疇神采突然大變。
如此以降,九歲那年,全村被屠,建奴是直接凶手,那朝廷又能脫的了任務?
在洪承疇眼中,趙昱雖隻一布衣武夫,可畢竟另眼相看。那數十車人頭,大略是做不得假的。
洪承疇便道:“懦夫端的是無雙無對,那楚霸王複活,也千萬比之不得。懦夫斬殺奴酋阿濟格、破萬軍,此等豪舉前無前人。本督必照實上報天子,陛下定不會虐待懦夫。”
趙昱也是懶得跟洪承疇扯那些有的冇的,兩人大略是不約而同。
洪承疇趕緊借坡下驢,道:“何事?”
他畢竟才十九歲,尚未加冠。雖在山中,隨師父受道家沖和淡然之氣洗刷,可畢竟尚是年青,自有一腔熱血。
遼東鎮將,假報軍功者,積年來數不堪數。此中貓膩,洪承疇心知肚明。不過那都是山高天子遠的時候。並且也不敢做的過分。
他清楚看到趙昱的神采還曾動容過,卻如何轉眼之間,就冷酷下來?
搖了點頭,趙昱嗤笑道:“怕那些讀書的禽獸,恰好趁此機遇,大發利是罷?”
那親隨來到洪承疇身邊,私語幾句,便就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