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公子頭一遭來,就這麼大手筆。您放心,必然照顧得對勁。”那伴計麵上一變,換上一副神奧秘秘的神采:“若您情願,我們幫您請一名花嬌上來,給爺點菸。”
本來這女子恰是薛鴻杉的表姐趙弗寧。自打她回上海以來,一向和阿姨不遠不近,好不消有了緩冰之機,也是回滬以後大半年了。應邀去趙寶如那邊吃了頓晚餐,一起壓著性子,一句話也不敢冒昧。趙弗寧自知小時候的惡劣給自家和薛景言都添了費事,心虛是必定,可獲咎了手眼通天的盛家,水路的買賣薛趙二人是這輩子彆想再碰得了。此次好不消得以重回故鄉,父親日日耳提麵命,要她行事慎重,壓抑心性,想必也是要有些行動,重振家業。
還不待她話音落下,趙弗寧一笑,麵龐浮上幾分挖苦:“談笑了吧mm,想不到你現在還欺生。”
一個伴計攔在薛鴻杉跟前,比燈光還黃的臉上掛著奉承的笑,一起殷勤服侍。薛鴻杉傲然挺首,俏顏冰冷,倒顯得氣度實足,她叫過伴計,低聲叮嚀了幾句,便從兜裡掏了些東西放在那人手裡。伴計心花怒放,笑意裡多了幾分畏敬,身子低矮了幾分,引著薛鴻杉上樓去了。
華燈初上,人影冷落。雨水如流珠簾蔽,敲打著本已肮臟的街道,昔日的灰塵跟著這彷彿無儘頭的單調雨聲而去,一番洗刷以後,地上暴露洗得烏黑鋥亮的原石。本是蕭瑟孤寂的雨夜,那一步步略顯沉悶的腳步聲卻並不疲塌。薛鴻杉目不斜視的下了黃包車後,便一向保持著這類走姿。她身後跟著胖乎乎的丫頭白眉,二人手上各自撐著傘,一前一後沉默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