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娘子咧嘴一笑,一疊聲地謝她,也不提夜間的事了,忙忙地取了鐵簸箕出來好焚艾。
“冇有啊。”昨夜間我睡得沉,哪聽得見甚麼響動。
男人怔了好幾息,“朱先生……認得鄙人?”說話間他又偷眼打量了徒弟一回,猜疑毫不粉飾地掛在臉上。
湖水之北水道阡陌之處,有一處深巷,喚作茱萸巷,大凡自小長在臨安城中的人,都曉得這巷子是有些來源的。
徒弟附身低低叮囑我去取些乾艾葉,我跑回店鋪裡包了一包出來,笑吟吟地同屠戶娘子問早:“張家嫂子好早。”
為了這個終究會幻滅的癡想,我便一日一日地數著盼著,毫不會錯一日,連一個時候都不會錯。冇料,我破鈔了百年,仍舊拿不準究竟得不得見。實在,早在一甲子之前,我心底已起了彷徨。
此人在門前折騰了小半時候,目睹實在有望,隻得怏怏拜彆。
臨安城富強,西湖邊特彆,有些店鋪徹夜達旦,再疏懶些的,店鋪內燈火也得亮到起更方熄。可這朱心堂卯開酉閉,從不例外。街坊四鄰都曉得這個端方,縱十萬孔殷,也無人會在酉時起暮以後再到朱心堂叨擾。
自打這茱萸巷經了好大一場搏鬥後,便日漸衰頹下去,也鮮少有人情願踏足出去。也不知是哪一年肇端的,許是北方皇族南遷以後,臨安城中的宅子垂垂捉襟見肘起來,權貴擠走了富商豪商,富商豪商擠走了蠅營狗苟的小民。
張屠戶門前的乾艾煙氣還未消,便有一駕馬車從煙燻火燎中穿出,停在了朱心館門前。車上簾子一動,一名看起來年紀比徒弟略略大些的淨麵男人從車上一躍而下,穿著甚是得體,步子卻有些踉蹌,走到朱心館門前時腳下一頓,好似打了個寒噤,方纔撩袍跨入。
“有麼?”徒弟皺了皺眉,順口便問道:“阿心,你可聞聲昨晚的響動?”
饒是如此,朱心堂裡毫無動靜。
我跟在徒弟身後漸漸地從鋪子裡踱出來,徒弟順手一指鋪子前厚重的門板,叮嚀道:“吳甲,這門板子鬆動了些,拿去後院修整修整。”
徒弟常對外人說他姓朱諱闕,我渾不在乎徒弟名喚朱闕還是彆的甚麼,可他也將我的名字擺上了那高高的匾額上,還閃著果斷的金光,這卻教我暗自歡樂了好多日子,路過那匾額時總忍不住昂首去望。
因離皇城甚有些間隔,少了沉重,又因山色空濛湖水清奇,就有那很多的籌劃整日的權重人臣前來疏解喘氣,更有文人騷客爭相前來顯弄風雅,騷人權貴向來又少不得名妓烘托,更離不得酒肴果品,這湖邊湖麵便多了很多人間炊火氣,胭脂水粉香,久而久之,竟成了一等一的風騷繁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