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是兒子嫡親,授予不給都有血脈相係,無甚乾係,”李政坦笑道:“向居士道歉則不然,給的少了,有辱人之嫌,倒不如厚贈,以示誠懇。”
“朕竟有你如許冇出息的兒子,”天子點頭髮笑,笑完又問:“出身好嗎?”
“倒同祭酒想的普通。”天子嘲笑道:“朕看過他們的萬言書,句句無禮,直指朕失德失仁,居士感覺,他們說得對嗎?”
鐘意行禮道:“但隨本心罷了,當不起諸位謬讚。”
“趁便,”他頓了頓,道:“也把祭酒叫返來吧。”
天子寂靜半晌,道:“你都聞聲了?”
刑光道:“陛下說,自古帝王,能納諫者固難矣。朕夙興夜寐,恨不能仰及前人。方纔責居士、穎達,甚為悔之。卿等勿以此而不進直言也。”
孔穎達驚怒交集:“你說甚麼?”
“昔年薛延陀曾進獻白鸚鵡,陛下以其離鄉甚遠,心中憫之,令放還山林,”鐘意道:“本日夙儒進言,是為天下計,即便語有失禮,亦不至死,更不該以逆賊之名誅殺。”
“父皇要記得本日說過的話,”李政笑道:“他日懺悔,兒子決計不依。”
鐘意擺佈難堪,心中揣測過後,照實道:“揚州夙儒七人,確有不當之處,然其罪不至死,是以被殺,未免有失公允。”
誰都曉得他曾經殺兄奪位,但是,又有誰可否定他的豐功偉績?
“當然有,”他們父子二人說話,內侍們自發避開了些,李政跨出弘文館的門檻,正色道:“我怕父皇失了納諫之心,隻為一時稱心,今後為人詬病,又怕來日史乘工筆,汙及父皇後代賢明。”
孔穎達麵上掛不住,遲疑一會兒,訕訕退去。
龍朔四年,朝臣因陛下身患氣病,以隆暑未退,宮中卑濕為由,請宮中建閣,以供陛下居之,陛下卻因糜費很多辭之,又言‘昔漢文帝將起露台,而惜十家之產。朕德不逮於漢帝,而所費過之,豈謂為民父母之道也’。”
話已出口,如何還能迴轉,鐘意做不出自打嘴巴的事,對峙道:“揚州夙儒七人,願保繁華,何必造反。現在大戮所加,已不成追,而名之逆賊,含憤地府。長此以往,天下義夫節士,畏禍伏身,誰肯與陛下共治?”
李政道:“真的?”
那幾人避開,不肯回禮:“居士如此,便要折煞我們了。”
天威赫赫,孔穎達心中驚懼,順勢癱坐在地,取了帕子拭汗,心不足悸道:“陛下已然作色,居士何必再三進言?此非臣下所能為,實為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