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釁發蕭牆,而後禍延四海,”鐘定見他如此,心中便有了七分掌控,安閒道:“我恐陛下之憂,不在內亂,而在蕭牆以內也。”

半晌,天子直身而坐,以示恭敬,麵上亦不複有驕易之意:“此國士之言,朕當以國士待之,剛纔失禮,居士包涵。”

天子笑意微頓,側目看她:“你想說甚麼?”

鐘意聽得心都亂了, 勉強回了句:“陛下謬讚。”

魏徵原還感覺可惜,聽完卻驀地變色,躬身切諫道:“侍中官居三品,秩同宰輔,如何能等閒施加於人?更彆說居士超脫方外,不該與朝堂有所牽涉!”

天子一代雄主,既有定奪,豈會容人違逆,他看眼魏徵,語氣輕緩,意似雷霆:“玄成昔年曾是太子洗馬,想必很有見地了?”

玄武門之變時,天子位隻親王,元吉也是親王,建成倒是太子,國之儲君,以臣弑君,禮法上無疑是站不住腳的。

“陛下開未有之先例,倒置綱常,大不吉也,”鐘意定了心,一字字道:“我恐李唐江山,他日有骨肉離散,分崩離析之虞也。”

“《左轉》裡有個故事,叫崔杼弑其君,”天子低頭看她,聲音沉而威儀,目光難掩鋒芒:“朕這些年聽多了虛話套話,也想聽些彆的,居士感覺,玄武門事情,有甚麼不好的處所嗎?”

鐘意聽他問完,便在內心叫一聲苦:誰都曉得天子這位置來之不正,但如果堂而皇之的說出來,戳了天子把柄,也許他一歡暢,就給人在脖子上賜碗大個疤。

魏徵倏然汗下,低頭不語。

天子聽罷,勃然大怒:“朕視你為親信,你卻因臣屬而欺君嗎?”

當天早晨,懷安居士加領侍中銜的聖旨,便書記天下。

“臣往門下省去,恰逢左仆射杜公、中書令房公、侍中王公俱在,”那郎官頓首道:“王公說,陛下有設女婢中的氣度,大唐便有包涵此事的氣度,再行禁止,反是量小。房杜二公亦如是說。”

“好才學,好識見。”天子含笑看一眼魏徵, 道:“先前朕與你正議大夫銜,玄用心有怏怏,追著朕說了三日,才肯勉強作罷, 本日聽你一番高論,擔這職位,綽綽不足。”

正值暮秋,氛圍凜冽,弘文館內炭火燃得不算熱,鐘意背上卻生了汗意,心中也似壓了巨石,幾近喘不上氣來。

天子置若罔聞,獨自看著她, 怔怔道:“天生淑質,我見猶憐。”

Tip:拒接垃圾,隻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稽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