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韓子文雖是滿腹文章,卻不過家道消乏,在人家處館,勉強餬口。以是年過二九,尚未有親。一日遇著端陽節近,彆了仆人家返來,住在家裡了數日。俄然心中想道:“我現在也好議婚事了。據我胸中的學問,就是富朱紫家把女兒婚配,也不免屈了他。倒是如當代人誰肯?”又想了一回道:“是便是如許說,莫非與我一樣的儒家,我也還對他的女兒不過?”當下開了拜匣,稱出束脩銀伍錢,做個封筒封了。放在匣內,教書潼拿了跟著,信步走到王媒婆家裡來。
一封丹詔未為真,三杯淡酒便結婚。
那公孫黑挾恨在心,奸謀又起。忽一日穿了甲冑,外邊用便服遮著,到公孫楚家裡來,欲要殺他,奪其老婆。已有人通風與公孫楚曉得,疾忙固執長戈起出。公孫黑措手不及,著了一戈,負痛飛奔出門,便到宰相公孫僑處奉告。此時大夫都聚,商討此事,公孫楚也來了。爭辨了多時,公孫僑道:“公孫黑要殺族弟,其情未知真假。倒是論官職,也該讓他;論長幼,也該讓他。公孫楚卑幼,擅動兵戈,律當遠竄。”當時定了罪名,貶在吳國安設。公孫楚回家,與徐蜜斯捧首痛哭而行。公孫黑對勁,更加耀武揚威了。外人瞥見,都懊悵徐蜜斯不嫁得他,就是徐大夫也未免世俗之見。蜜斯全然不覺得意,放心等守。
才過子建、貌賽潘安。胸中博覽五車,腹內廣羅千古。他日必為攀桂客,目前尚作采芹人。
姻緣本是宿世定,莫為炎涼輕變遷!
那韓子文剛好歸家,見官方如此鎮靜,便漫步出門來玩景。隻見背後一小我,將子文忙忙的扯一把。轉頭看時,倒是開典當的徽州金朝奉。對著子文施個禮,說道:“家下有一小女,本年十六歲了,若秀才官人不棄,願納為室。”說罷,也不管子文要與不要,摸出吉帖,望子文袖中亂摔。子文道:“休得諷刺。我是一貧如洗的秀才,怎接受得令愛起?”朝奉皺著眉道:“現在事體急了,官人如何說此懈話?若略遲些,恐防就點了去。我們伉儷兩口兒,隻生這個小女,若遠遠的到北京去了,再無相會之期,如何割捨得下?官人若肯俯從,便是救人一命。”說罷便考慮要拜下去。
卻說鄭國有個上卿遊吉,該是公孫僑以後輪著他為相。公孫黑思惟奪他權位,日夜蓄謀,不時就要作起反來。公孫僑得知,便疾忙乘其未發,差官數了他的罪過,逼他自縊而死。這正合著徐蜜斯“不善終”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