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下起來,像從天上兜頭倒下的漫天漫地的鵝毛,紛繁密密迷花了人眼,街上隻少有幾個行人,無不衣衫緊裹,行動倉促,隻要晚卿不緊不慢的走著,臉上浮泛得丟了魂兒似的,麵前是看不見絕頂的白,她找不到方向,也忘了要去哪,砭骨的北風夾著雪花打在臉上,灌進領子裡,漸漸化成一灘冷水,又結成了硬硬的冰。
“素阿姨出了車禍。”
他說他一輩子都不會忘。可一輩子那樣長,她卻隻得一季花開,轉眼即敗。
雪花簌簌落下,護城河麵上是一片完完整整的白,冇有足跡,冇有車轍,甚麼也冇有。她扶在石欄上,入迷望著,她本來也同這空缺一樣,不知情傷情苦,是他教會了她愛怨嗔癡,酸甜苦辣,卻在她最最需求他的時候,徹完整底的拋棄了她。
她不能再等了,哪怕這是最最分歧適的時候,她也不能再等了,她隻想爭奪一回,哪怕不計結果,她鼓起勇氣,望著他道:“我有身了。”
他的一場獵捕遊戲,成了她平生的夢魘,她再也醒不過來,也無藥可解。
容止非一僵,漸漸抬開端,他蕉萃了很多,下巴上還帶著青色的鬍渣。
容止非像是冇聞聲,隻問:“你來乾甚麼?”
他冷嘲笑著:“見了我,你想說甚麼?”
大夢一場,到底是大夢一場,畢竟所愛非人,不過昨日黃粱。
“我隻問你,你對我。。。”她低聲問:“你對我。。。可曾動過一絲至心?”
晚卿有一刹時的茫然。他在問,你來乾甚麼。
林徹氣喘籲籲,神采青白,眼裡惶恐得像曉得了甚麼最可怖的動靜一樣,他顫著聲音道:“病院。。。跟我去病院。”
他額上暴起青筋,眼裡像凝著雷霆風暴一樣,森然盯著她,手也緊緊握成拳,用力得滿身顫抖,那摸樣,竟像恨不能立時置她於死地一樣,她果然敢來跟他說,她竟還敢來跟他說!她的內心眼裡向來都冇有他,以是才涓滴不顧他的莊嚴,將他統統的情義都踩踏在腳下,他一寸一寸的打量她,恨不能把她的心肝和她肚子裡的野種一併挖出來,他厲聲吼道:“用不著你來奉告我!有身了又如何樣?”你彆想,你彆想讓我諒解你,你彆想讓我開口挽留你,你永久都彆想!
房門半掩著,她悄悄一推便開了,白絨地毯上灑了一片紅酒,淋淋的像是血,兩個高腳杯翻落一旁,已經空了,沙發上的軟墊也掉在了地上,一個在桌角旁,另一個被遠遠踢開了,容止非正坐在沙發上,向前撐著身子,手掌托著頭,不知在出甚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