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薛冰,欲言又止。
春山縣空前寂靜,進城的馬路上用鬆枝紮了一個大牌坊,兩邊掛著一幅字:懷想先烈,春山有幸埋忠骨。勿忘豪傑,衡嶽無聲祭國魂。橫批:江山同悲。
小姨心虛地笑,說:“我是陳風小姨。”
靈堂裡加上我爹是六個靈位牌,五個先烈死了四十多年,彆說是迢迢關山過來的東北兵,即便是本地的兵,誰又還能記得有這麼一個先人?五位先烈捐軀時,大多是十**歲的年青人,疆場裹屍身後事,家裡不會有人過來祭拜了。
我木然地挪動腳步,機器地跟著小姨走。
“誰拆掉的?”
薛冰娘轉頭瞪著我,大聲說:“小陳,你搞的是甚麼事啊!”
本來沉寂下來的心俄然被她一撩拔,恰如風剛歇下來的湖水,突遇一股強風吹來。我忍不住淚流滿麵。
郭偉怔了半響,手一甩,掉頭而去。
何書記一走,人群排著隊進靈堂吊念。
隻要我爹,世上剩下我。我正要代表先烈的先人祭拜,俄然,靈堂彆傳來一陣鼓譟,緊接著就看到薛冰縞衣素褲,扶著一個女人,一步一哭過來。
“這是接我爹的靈麼?”我問,內心像有隻小老鼠一樣躥來躥去。
義士陵寢掩映在一片蒼鬆翠柏當中,五座墳,五塊墓碑。一條甬道,一灣清泉。一道新砌的圍牆,圍牆外緊鄰著幾棟高樓。門口一排一層的鬥室子,掛著義士陵寢辦理處的牌子。
“不瞞老弟說,你父親能夠是我最後經手的老反動了。過不了多久,我就該退了。”
最後一句:尚饗!
“義士記念碑。老地委何書記親身題寫的字。”
小姨抓住我的手,嚴峻地說:“太昌大了,怕不好。”
小姨又過來扶著薛冰,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我就看到她俄然膜拜下去,在我爹的靈前拜了幾拜,拉著本身的娘,正眼也冇看我,揚長而去。
走近了,纔看清薛冰扶著的是她的老孃。薛冰娘抽泣著從我身邊走過,徑直走到我爹的棺木前,站了一會,用手拍打著棺木開端哭喪。
我被人傻傻地拉到靈堂前,呆呆地看著四周,一句話也說不出。
牌坊下站著兩列小門生,胸前戴著小白花,手裡拿著鬆枝和白紙花紮成的小花圈,一看到我們的車隊,當即挺直小小的胸脯,肅立在路兩邊。
我看黃奇善,他眼睛直視火線,我爹的靈位牌被他端端方正地捧在胸前,神情寂靜得像要進入群眾大會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