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龍碰到了北洋之龍。
“是!”軍法官用嘴巴嗬氣敲下圖章,讓書記官記錄,“茲有特工齊遠山、秦北洋,按照日內瓦條約,穿戴布衣打扮刺探軍情者,不屬於戰俘之列。本臨時軍事法庭訊斷:認定二逆賊犯有間諜罪,判正法刑,當即履行!”
十仲春的長江極寒,吳淞口三夾水有激流旋渦,水情龐大凶惡,凡是跳下去救溺水者的,十有八九同歸於儘,被淹死鬼活活拖死。打撈屍身的劃子圍攏過來,已籌辦開價撈屍了。
軍法官隻昂首看了一眼,不耐煩地問:“名字?”
風起於青萍之末,秦北洋坐在顛簸的船尾,望向中國大陸的赤縣神州。正火線是吳淞口的殛斃疆場,眼看本身要被投入這滾滾大水。
“自古豪傑出少年!這支北洋陸軍第六師,原是你父親統領過的老軍隊,軍官都是我們直隸老鄉。遠山侄兒,我命你擔負我的秘書官。”
想想明天在海島上,秦北洋剛被安娜封為“達摩山伯爵”,成為百萬白銀的仆人。急倉促,夜航船,趕回吳淞口,想要逃過租界的賞格通緝令,奔赴北京尋覓小皇子棺槨。誰曾料,落到北洋軍閥手裡,竟被當作敵軍特工……
行刑隊籌辦結束,十隻漢陽造步槍對準他們胸口。十七歲的秦北洋,站姿如矗立鬆樹,貼著心頭的玉墜子開端發熱,麵前掠過九色與安娜一樣琉璃色的眼睛。
白天焰火般的彈幕,射向百年以來中國最堅毅的炮台。一全部師的軍隊,一樣在五色旗下展開散兵隊形,策動乃木希典式的肉彈進犯。北風蕭瑟的江南郊野,馬克沁與加特林構造槍舔著火舌,像死神收割麥田的鐮刀,撕破無數中國青年的胸膛,彷彿空運到歐戰西線塹壕疆場,個人大搏鬥的人間天國……
齊遠山正要掙紮,已被強行推到一張長條案前,前麵坐著戴袖章的軍法官與書記官。
軍法官拍了拍桌子:“你們身著便服,從長江裡爬上來,潛入我軍戰線火線,清楚是劈麵浙軍的特工!”
遽然間,一個轉頭浪拍來,竟把齊遠山落空均衡,墜入滾滾長江!
齊遠山的眼淚與鼻涕直流,大聲呼喊:“拯救啊!我們不是特工!”
“真是遠山!”
齊遠山還在冒死掙紮,眼眶裡又迸出淚花了:“記得七歲那年,您來我家做客,您還親手抱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