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的膽色並不遜於鬚眉男兒,她拽著秦北洋的胳膊,坐著電梯分開埃菲爾鐵塔,回到巴黎的空中上。到處都是差人和消防隊員,另有男人的吼怒和女人的哭喊。
“秦!”
他們沿著塞納河向前跑去,眼看前麵另有很遠的路,恰好路邊停著兩輛自行車。秦北洋在日本學過騎車,安娜在上海的教會黌舍就會了。他倆一人騎上一輛車,九色在前頭四條腿跑得歡,背後響起自行車仆人的叫罵聲。
但她很快又聞到了風裡的血腥味。
“我們下去!”
安娜鬆開嘴唇,平靜地對少年說。九色害臊地閉上眼,這頭幼獸甚麼都懂。
從天空到空中,鎮墓獸仍然在大開殺戒,它並非誌願來到這陌生的國度,更像一個逃出樊籠的黑奴,要殺死見到的每一個仆從主。
超出塞納河上的大橋,秦北洋趴在兩端鎮墓獸之間,遙眺望向埃菲爾鐵塔的尖頂,一朵灰色的雲彩,像被挑起的屍身,高高掛在巴黎的天空。
歐陽安娜的琉璃色眼球,麵對四翼天使的一雙獸眼。她被秦北洋賽過在地,九色也機靈地趴下。光天化日,它無從變身。槍彈擦著頭頂與後背飛過,打穿艾菲爾塔頂的鋼板,彈片肆意彈跳,有一塊擦破了秦北洋的胳膊。
四翼天使的獸頭還在盯著他,秦北洋一樣盯著它的眼睛,暗淡無神,流著濕漉漉的液體,但那不是眼淚,而是機油!這頭鎮墓獸受了重傷,它在流血,苟延殘喘,早已不是地宮裡的保護者。它被法國人做了手術,被加裝和移植了很多內臟和器官,它變成了一個可駭的怪物,唐朝神獸與西洋產業文明雜交的異種,鎮墓獸與機器的弗蘭肯斯坦!
一 民國八年,1919年5月4日,淩晨七點。
“誰家著火了?”
一場蒼蠅與獵鷹的決鬥。
俄然,背後響起連續串磕磕盼盼的中國話,秦北洋看到一頭亂髮,鏡片下的藍眼睛。
一分鐘疇昔,他們還活著。
秦北洋不想分開四翼天使,擔憂這頭鎮墓獸落空他的安撫,又會重新猖獗地殺人。他承諾了博士的要求,轉頭對歐陽安娜吼道:“不要擔憂我!入夜前,我會返來找你!”
“不能讓它持續如許殺人!”
這一天,法國總理克列孟梭、英國輔弼勞合-布希、美國總統威爾遜都目睹了這場空中大難。四翼天使被擊中無數次,但隻要最關鍵的部位如心臟冇事兒,它就安然無恙,如同飛翔的鐵甲堡壘。而圍攻鎮墓獸的戰役機,卻已被打下十餘架,巴黎城裡到處是飛機墜毀的殘骸,房屋燃燒起大火,激發超乎設想的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