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說,最後一句話,也是從梨園唱詞裡學來的。
小歌班,又稱紹興戲,今後生長到上海,纔有了新名字“越劇”,風行於販子百姓當中,竟成中國第二大劇種。
“放屁!你也配姓趙?曉得犯了甚麼法嗎?”
哢嚓一刀。
傍晚時分,他們在杭州坐上滬杭線火車。阿幽似墜入圈套的小獸,秦北洋看出她是第一次坐火車,便跟她提及蒸汽機的道理。阿幽一知半解,之前流浪時路過鐵線路,遠遠看到一條鋼鐵長龍吼怒而過,撞死無知的乞丐與農婦,便覺此物凶惡萬分。
紹興官府來人告訴,竟已抓獲綁票的盜匪,特邀錢氏父子等人旁聽審判,算是綁架案的告終,處所官保境安民的政績。
“盜匪”一鞠問就跪下,旁聽的錢科連連點頭:“仆從性!”
阿貴的臨終遺言冇說完,人群收回豺狼般的喝采聲。
“三天前,我們給未莊的趙老爺唱堂會,盜匪下山擄掠了趙家,趁便把我擄到山上。我被關在廟裡,另有一名被綁票的先生。他們說,今晚就要撕票。至於我嘛,兩天後的黃道穀旦,要給頭領做小老婆,彷彿排行十七還是十九。我下定決計,到那天必拚個魚死網破。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世人上陸步行,經鳳廟門入城,到西湖邊走了幾步。風雨中,一片紅衰翠減,西子湖分外苦楚。白堤絕頂,西泠橋旁,偶遇六角形方塔的秋瑾墓。秦北洋想起今早的古軒亭口,便拉著齊遠山一起深鞠躬。
此人自稱阿貴,禿頂處所官問他姓甚麼。他答覆:“我本來是有姓的,彷彿是……趙。”
齊遠山看著車廂外的上海,有的路段是煤氣燈,有的又是電燈,正處於兩個期間交界。阿幽扒著車窗,獵奇地張望這座陌生的都會。
“嗯,我去過湖北、湖南、貴州、雲南……好多個省分,端賴兩條腿,偶爾坐船。本年開春,我流浪到紹興山區的嵊縣,碰到滿是女人家的小歌班。班主大姐收留我學戲。我學會了紹興話,還學會了旦角,她們來歲還要帶我去上海唱戲。”
錢氏父子,秦北洋、齊遠山,帶上阿幽,五人乘烏篷船分開紹興。青幫數艘小舟護送。梢公披著鬥笠蓑衣,手腳並用在雨中劃槳。兩岸浸泡在氤氳煙霧中,小橋流水,枯藤老樹,如一卷卷丹青水墨展開,秦北洋把手放入杭甬運河水中。誠如鬱達夫先生所說,北國的秋“比起北國的秋來,正像是黃酒之與白乾,稀飯之與饃饃,鱸魚之與大蟹,黃犬之與駱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