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極司菲爾路走到靜安寺,在本國墳山前坐有軌電車,自西向東穿越南京路,橫穿大眾租界。兩人第一次坐電車,聽著叮叮鐺鐺的鈴聲,人頭攢動,目炫狼籍,煞是鎮靜。彼時先施、永安、新新、大新四大百貨公司尚未開業,唯獨先施公司已在興建,南京路十裡洋場蓄勢待發。這一起中轉外灘,劈麵便是黃浦江上浪奔浪流,千帆競渡,再回顧無數高樓廣廈。
船埠上熙熙攘攘,堆滿南來北往的貨色,另有無數逃荒來的乞丐。齊遠山一腳踹開叫花子,走馬觀花,移步觀景。曹家渡遍及倡寮、賭場與鴉片館,或三者合一,既是窮戶窟,也是銷金窟,更是逃亡窟。
秦北洋望著寬廣的勞勃活路,本日的長命路,感慨:偌大一個上海,竟無本身的立錐之地?四周除了工廠,另有很多蘇北移民的滾地龍,粗陋的茅草窩棚。
“喂!你就是阿誰傳說甚麼都能修好的工匠?”她抬頭看秦北洋的雙眼,目光咄咄逼人,“冇想到這麼年青啊!你幾歲?”
“我媽臨死前留給我的。”女孩不但在看八音盒的內部,也在打量秦北洋的眉眼,語氣放溫和下來,“我每晚臨睡前都要聽一遍,不然睡不著。”
他向門房扣問有冇有招工的需求?他想做個機器師,再不濟也可做個補綴工。
她的琉璃色眸子子,好像成了精的波斯貓;表麵清楚的眉眼,天然卷的烏黑頭髮,好似膠葛綠藻的海妖。她放下法文原版的《基督山恩仇記》,踮著圓頭黑皮鞋,腳步像跳華爾茲,在秦北洋前後襬布繞了一圈。
秦北洋決定依托技術維生。他用兩塊大洋換了木工和石工東西,揹著木箱子走街串巷,就像疇前跟父親在京西駱駝村,中氣實足地沿街呼喊,問誰家需求雇用長工。冇走多遠,就被阿婆請去修補門窗,又有當鋪老闆請他做一副櫃檯,更有老虎灶的鍋爐壞了請他出馬。他的行動麻溜,幾近甚麼都能修,活乾得又快又好。有個老大夫的家傳擺鐘壞了,秦北洋揣摩了整宿,竟然修得像剛出廠一樣好。
安娜低聲說:“對了,我還不曉得你的名字呢!”
“你說甚麼?”秦北洋覺得她在跟本身開打趣,但他一臉當真地說,“我真的會。”
秦北洋正在幫人補綴留聲機:“遠山,那我就是標準的劣等人。”
秦北洋心想十塊大洋啊,貧民家兩個月的餬口費呢,這單買賣必須拿下。
“喏,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