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歡也對我頓了頓首,她伏得實在太恭敬,我從這邊看去,隻能看到她的腦後,連頭頂心都看不見,如許於她吵嘴參半,好處是能夠瞞去她絕大多數的情感,壞處是她將自居處於至寒微的地步,不管我是打她、罵她、還是一刀砍了她,她都無從防備,並且我還能夠從她的身形行動和周遭人的反應上來猜測她的情感,還能獲得高高在上的莊嚴感,而她從我這卻甚麼也得不到,冇有神采,冇有尊敬,哪怕我現在叉開腳中間放空箕踞坐著,她也無從曉得——發明這套禮節的人真是賢明,僅憑一個簡樸的行動便完美地將君與臣、上與下的分野劃了出來,今先人與人之間再不是簡樸的要好和不要好的乾係,而變成了你揣摩我,我算計你的情勢,君君,臣臣,真是其樂融融。

韋歡冇有頓時昂首,我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她昂首。她先有些抵擋,俄然又收了力量,頭被我帶得突然一動,又低下來,兩眼平高山盯著我看。

這稱呼實在是叫我肉痛,剛想叫她起來,手伸出去時碰到了袖子裡的卷軸,又縮了返來,揚聲將宋佛佑也叫進,命人關了門,隻餘我們三個在內。

父親久困於痹症,邇來又染風疾,不喜人多喧鬨,是以早晨宴飲隻要我們一家五個,奏的也非弘大之音,不過二三教坊新曲,勝在精美罷了。他們四個都聽得津津有味,我卻連用晚餐的表情都冇有,略坐一坐,推說身材不舒暢,要先歸去。李晟聽了便體貼腸道:“是心疾又發了麼?”

“宋娘子之言甚是。”這是韋歡的答覆,簡簡樸單七個字,冇有包含任何豪情,卻聽得我益加煩躁,一步疇昔,蹲在她身前,喝令道:“看著我。”

李晟待宮人仁厚,東宮中捉到犯禁的人,常常從輕發落,這丘神勣卻一反李晟之仁政,一旦遇見犯禁的宮人內侍,常常大加鞫審,務興連累,李晟對他甚是討厭,數次奏請父親免他的官職,卻因母親作保,倒叫他不升反降,做了左金吾衛將軍。他在宮中也算赫赫馳名,傳聞年小的宮人們不平管束,隻要聞聲一句“送你去邱將軍那”,便再也不敢調皮了。

宋佛佑道:“本宮之事,公主已設定規,便按此端方稽查拜候便是。”

我真是被她氣得不輕,幾近是跳著站起,衝到她麵前,冷冷道:“丘神勣有苛吏之名,他一鞠問,會連累多少人,你曉得麼?”那些人裡有從小將我照看到大的乳母,有陪我遊戲宴樂的宮人內侍,乃至另有貼身跟從過我的保護,全都是活生生的、我身邊的人,這些人本來隻要接受些輕微懲罰,現在卻被苛吏鞠審,很能夠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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