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又報相王來訪，我略想一想, 請人將崔明德叫來, 坐在屏風以後，次火線讓李旦出去。這廝眼下發青, 一望便知這幾日也冇睡好，精力卻格外抖擻, 著新紫半臂，踏嶄新烏皮靴, 出去後端端方正見禮, 第一句叫的卻已不是“阿姊”，而是“姑姑”。
李旦看著我笑：“姑姑對守禮，也會這麼說話麼？”
我凝睇著他：“你想要甚麼？”
我聽他語氣癲狂，怕他發瘋做些傻事，不自發地將眼四下一掃，屋裡除我與他，隻要三小我：外間坐著王仙仙，再疇昔些，門口有王德，屏風裡則是崔明德，仙仙有些子力量，崔明德是打過仗的，王德在阿青部下待過，合三人之力，禮服李旦倒是不難，隻怕她們離我有幾步，遠水救不了近火，揚聲便道：“人呢？都不知給相王倒茶麼？”向仙仙使個眼色，仙仙甚是機警，立即便喚人倒了茶來，親奉到李旦跟前，待李旦接了，又出去給我送了一杯，等我接了以後，就跪坐在我床前不動。
我又沉默了好久，好久以後，悄悄昂首：“你可知你若之藩，隻要老誠懇實在處所待著，一定有事。可若去說的那些處所…那是九死平生。”
我不答覆，代以幾聲悄悄咳嗽，李旦知幾，起家告彆，臨到門前，忽地又愣住腳，問我：“姑姑當年…是至心顧念過我，還是純真為了守禮？”
李旦淺笑：“我曉得那些處所非常悠遠，路上九死平生，哪怕幸運活著，我們也永久回不了中原。我兄弟三人，大哥每年被旨受杖，業已殘疾，三弟生在邊地，體弱多病，兩人皆不能有子，唯有我子三人，宗子通，性素寧和，請立為阿耶之嗣，使阿耶得享血食，求姑姑看在我阿耶的份上，好生看顧他們，不求繁華權貴，但求安穩長大，今後或有官爵，或為白丁，都看他們本身的造化。”
我尋了個不那麼痛的位置向後一靠，眯眼看他：“你是我弟弟，守禮是我侄兒，弟弟比侄兒要親，你與守禮，如何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