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子瑜應當是在向賀雲嘯道歉。
“盞小而水微，底子經不得一點動亂。我這裡不過拿著它走了幾步，它便晃個不息。”張無庸也正看向茶盞，雙眼微眯：“但是，如果大河滄海，我的這一番小行動，想來底子連個水花都激不起。”
“沁梅，叫阿誰小鬟過來，我有話問她。”擱下蜜水時，桓十三孃的語聲也響了起來，甜而溫軟地，也像是浸了蜜。
“自是功德。”張無庸笑了笑，眼底深處有幽光劃過：“此計若能成，自是萬事大吉；若不能成，亦並非無路可走。尚書郎想必很清楚，這滿府當中，最顧忌青桓之人實在是……”
她端起手邊的茶盞，淺淺地啜了一口溫蜜水，麵上是怡然與歡樂。
桓子瑜向他一笑，眉宇間一派疏淡：“方纔確切是我冒進了。甫一聽聞事情有變，我一時候大失分寸，此皆是我的錯。一會兒賀先生來了，我向他賠罪。”
桓子瑜並不知他半晌間的動機，已是分開了房間，那門扇也冇合攏，樓下的動靜自其間傳了過來，亦有賀雲嘯與桓子瑜的說話聲響起。
沁梅應了一聲，未幾時，便將個穿戴素布衣裙、樣貌清秀的小鬟帶了出去。
他站起家來，恭恭敬敬地向張無庸揖手一禮：“先生一語，如醍醐灌頂，瑜受教了。”
“先生所言甚是，我去請賀先生。”桓子瑜說道，語聲已然規複了此前的溫潤，麵上的神情亦極謙沖。
桓子瑜呆住了。
說至此節，他話鋒一轉，目視桓子瑜道：“隻是，在此我也要提示尚書郎一句，吾乃門客，尚書郎卻視吾為奴，此舉，亦大謬。”
望著微闔的門扇，張無庸眼神微閃，也不知在想些甚麼。
他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麵上神情變幻不定。
桓子瑜下認識地將視野轉向茶盞，卻見盞中茶水閒逛，雖是極藐小的一片六合，卻也有著一番波瀾。
“尚書郎息怒。賀先生這話也並非冇有事理。”張無庸淡然的語聲傳來，微帶著幾分涼意，“現在正在用人之際，賀先生武技高強，於尚書郎有大用。此等有才之人，恃才傲物也是普通。尚書郎倒也要好生收一收本身的性子。須知‘小不忍則亂大謀’，想他不過一介武人匹夫罷了，尚書郎又何必與他們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