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郎君邇來總愛望天發楞,也不知在想些甚麼,全不像以往那樣意氣風發。特彆是三個月前的一天早晨,郎君不知如何俄然像是從惡夢中驚醒了過來,醒來後竟然盯著他的臉瞧了半晌,才叫出他的名字來。
他仍在仰首望著頭頂的藍天,似是瞧癡了去,連火線城門已近亦無所覺。
“嘖嘖,不一樣又咋的?還不得種地去?你瞧瞧,他袖子上還打了補丁呢。”
那小廝的眉眼糾在了一處,一臉的憂?。
不知何時,桓子澄已然收回瞭望天的視野,冰沉的眸光看向火線,說道:“到城門了。”
“哎哎,快瞧,阿誰郎君俊得像畫上的人一樣,是誰家的?莫不是仇大戶家的不成?”
但是,這男人端坐車中時,卻像是坐在最華貴的馬車之上,一行一止莫不淡然文雅。
那小廝引頸往前頭瞧了瞧城門的方向,又看了看在一旁望天的桓子澄,一張小臉倏然垮了下來,肩膀再度往下塌了半邊。
他們家郎君是多麼天人一樣的人物?現在落魄到了這窮鄉僻壤,便由得這些鄉野村婦嚼舌頭,真是想一想都要叫人氣個半死。
那小廝歪著腦袋,一徑想著苦衷,小臉上仍舊是一派的鬱結。
現在,牛車正行駛在一段土路上,那路上黃沙飛揚,兩邊是一望無邊的楊樹林,棵棵楊樹葉片乾枯,唯樹乾在陽光下矗立如昔,而在路的正火線,便是遼西郡臨渝縣的城門。
俊美女人“嗯”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地又去轉首望天。
那小廝聞言,勾著頭,將身上的衣袖攏緊了些。
“還是此車安閒。”他舉眸四顧,語聲感慨地說道,乾脆兩手撐於身後,安閒仰首望天。
這類四周通風的車,夏天時坐著還好,現在已然立秋,西風又冷又硬,坐在車上的滋味便不是太好受了,可看他家郎君的模樣,卻非常得意其樂。
真的太奇特了。
“焚琴。”清寂的語聲響起,似是風撥弄著玉小巧的聲音。
到得此處,行人漸多,牛車的速率便略緩了一些,而那俊美女人卻似是不知城門漸近,仍舊仰首望著天,在那雙冰普通的眼眸中,流轉著一種似是歡樂、又似苦楚的情感。
在他的影象中,郎君之前最喜著白裳,最討厭穿著不整。可現在,他家郎君卻將白衫扔在了箱底,卻經常穿戴灰仆仆的青衫,連有補丁都不在乎。
那小廝越想越是不忿,又有種莫名的委曲與不甘,不由得便將衣袖攏得更緊了,似是要以如許的體例去擋住那些鄉野之人的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