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拿著印打量了一會，便將印章朝下，印在了那一小硯的墨汁中，複又在青箋上挑了個不上不下的位置，蓋下了一枚墨印。
“周兄，周兄，你必然要幫我這一回。”林守誠的說話聲並不高，然語氣裡模糊的鎮靜與孔殷，倒是非常較著，“那鐘景仁得了這麼些年的好處，也合該出點血纔是。再如何說我們林家和鐘家也沾著親，冇的我林家有難，他鐘家不說幫一把，倒還在中間看笑話，這又是甚麼事理？”
她自一旁的憑幾上拿起紈扇，閒閒地把玩著。
秦素將青箋撫平，便在上頭寫起字來。
他幾近是咬著牙說出這些話，語氣中含著恨意，另有壓抑不住的貪婪以及幸災樂禍：“再者說，我欠的那七令媛，也就那窯廠才氣夠得上還債啊。老周你是不知，那磚窯每年出得好磚，壺關磚在大陳也是極馳名的。便隻說那塊地，也能值上很多錢。如果能拿這窯廠抵了債去，我還能白落個幾令媛呢，到時候總少不了周兄你的好處。此事並不難，你聽我說，我有體例的……”
秦素很清楚，終有一日，她還是要回到青州，回到她曾經的身份與日子中去的。
如此一來，她最後的退路，亦終將完成了。
墨汁酣濃的玄色鈐印落上青箋，玄青二色交叉出一種清冷的色彩，那“大巧若拙”四字刁勁有力，隱著一股子張揚與霸道，兩相對比，實令人見之難忘。
此二物皆為上好的古物，那香氣自與彆物分歧。秦素之以是關門闔戶，便是不想叫這墨香外泄。
此前，她叫阿妥留下這兩樣古物，便是為著本日之用。
固然筆跡非常丟臉，且也堪堪隻寫了不上二十字，秦素卻寫得極當真，幾近是一筆一畫地在紙上描著。
這硯台與古墨，還是上回在陽中堆棧的那一夜，秦素從秦家的郎君那邊盜來的。若她冇記錯，這方硯台是秦彥直的，古墨則是秦彥昭的。
接下來的事，便是將這青箋埋在地裡了，此事必不能假手於人，所幸事情不算太緊急，完整能夠等回到青州再行措置。
他說話的聲音俄然輕了下去，秦素這邊便聽不清了。
秦素慢悠悠地行至窗前，啟窗而視，卻見那日影已微有些偏西，正斜斜打在榆樹葉兒上，那灰濛濛的一層綠，瞧在眼中便更加燠熱。
近一年的貼身佩帶，這枚檀木印已是通體烏紅髮亮，泛出一種模糊的光芒，瞧來非常喜人，那印章的邊角長年被衣物摩擦，閃現出了一種天然圓潤的弧度，更加有種陳腐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