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留下了幾位夫子,阿珣他們的學問不會擔擱。”許氏打起精力笑著道,似是怕蕭老夫人擔憂,又欣喜她道:“君姑不必擔憂,夫主與大人公皆說,此事如許措置纔好。我們蕭家現在還是要收斂些,能不惹人重視便是最好的。”
許氏溫馨地跽坐於榻上,那張不再年青的臉上,仍餘著些許年青時的清麗,讓蕭老夫人想起她初初嫁入蕭家的那一天,她穿戴一身玄衣喜服,羞紅了一張臉,於堂前拜見舅姑,那滿院子的玩耍笑鬨,直至本日似仍未散。
她捨不得她的孩子們,卻也救不得他們。
許氏聞言,微微一怔,旋即麵色慘白,垂首低聲道:“君姑恕罪,這是我行事不周,吃緊遣了二郎去探聽動靜。幸虧薛允衡盛名在外,秦家那邊也隻覺得二郎是慕名而去的,倒無人多問。”
如許的蕭家,隻能看老天給不給他們活路了。
蕭老夫人不語,那一雙眼睛卻仍舊固執地闔著。
彼時許氏心急如焚,也冇顧上那很多,此事亦未及稟報兩位長輩。此際想來,她確切是有些莽撞了,幸虧有蕭繼珣的那樁風騷事諱飾著,倒也冇引發諸士族的思疑。
說到底,這統統,都掙不過一個命字。
那一刻,她望著許氏的眸光充滿了悲憫,像極了堂上供奉的那尊佛像。
族學乃是一個家屬昌隆之舉,若非蕭家所涉之事太大,他們也不想關。
許氏很快便分開了,房間裡的這一對老伉儷,倒是久久未曾說話。
這應當是蕭家的故鄉主——蕭以漸——的主張。
此時的她已然平複了表情,語聲淡淡,聽不出一點情感。
許氏趕緊站起家來,扶著蕭老夫人起了身,二人方纔站定,便見錦簾開啟,一個鬚髮斑白、精力矍鑠的老者,邁著四方步走了出去。
蕭氏因亂世而起,逆轉了家屬本應必定的運氣,現在遭此反噬,想來,這也是射中必定的罷。
“……夫主與大人公還說,族學終歸有些顯眼,還是早些關掉為上。”許氏又續道,語聲仍舊悵悵:“再者說,這族學中亦有些寒族後輩,那些人總不大好防備,萬一有誰惹了文章之禍,也是個費事。大人公說,既是關了,那便不必再開了。”語罷,她又是一聲長歎。
她倦怠地閉上了眼睛。
“君姑是不是太累了?”許氏含著體貼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們蕭家就像是一條停頓在岸邊的魚,本日的統統繁華,皆不過是苟延殘喘下生出的幻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