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周、杜二姓的宅院。
泗水關大捷,桓氏精銳隻以極少的毀傷,便贏下了此次戰役,共獲敵首五千,持節都督桓子澄更是親手射殺敵將,率部攻陷泗水以北百裡,光複了大陳丟了十幾年的失地。可謂大獲全勝。
幾個兵士上前抬走了阿誰所謂的“江二郎”,薛允衡亦翻身下了馬。
這是很多士族的設法。
這一條,桓子澄也預算到了。
江四郎忿忿地看著前頭的薛允衡,又用一種更加龐大的眼神,看向那隻快速扭捏動手,麵色掙紮。
看著馬前阿誰血肉恍惚、臉已經被打爛、隻剩了一口氣的將死之人,不知何故,薛允衡竟覺出了一絲怠倦。
略微出了會神,他方纔將下巴點了點地上的人:“來人,抬下去。”
錦簾低垂、芳香馥馥,棱格兒窗前懸著及地的素紗,每當門簾開啟時,那素紗便會被風掀動,暴露窗前一剪紅梅,疏影如畫,綴出滿室清雅。
雪下得更加緊密,雨絲卻已然不見,沉沉夜色中,那隔了幾條街巷傳來的哭喊聲與廝殺聲,彷彿也不大能夠聽得清了。
秦彥婉向來高雅,這屋子也清算得很叫人舒暢。
江四郎順著他指出的方向看去,這才發覺,江仆射背在身後的手,正在快速地來回扭捏。
“彆負了父親的一片苦心。”江九郎輕聲語道,鬆開了手。
一麵說話,他一麵便含笑側過身子,做出了聘請的姿勢。
他回過甚,便瞥見了江九郎的臉。
很久後,他方纔像是瀉了氣,垂首立回了原處。
這一回,他總算是真正地放了心,麵上的神情較之方纔放鬆了好些,如同每一個殷勤好客的仆人,將薛允衡讓進了屋中。
心下如此作想著,他的麵上,垂垂便有了一個笑,看向了薛允衡:“這雪下得極大,一時半會兒想是不得停。薛監軍如果有暇,無妨請出去屋中,圍爐夜話。”
江仆射無聲地籲了口氣。
長吸了一口氣,薛允衡抬開端來,烏黑的長眉之下,是一雙無甚笑意的幽幽清眸:“既是仆射大人相邀,下官就叨擾了。”
而饒是如此,在聽聞這動靜的最後,秦素也委實是出了一身的盜汗。
在秦府後院的正堂中,秦彥婉語聲清婉,麵上並無多少鎮靜,一麵說話,一麵便表示中間的采藍,將炭盆往門口挪了挪。
相較於江府的溫馨乃至於喜樂安然,僅隔了幾條街巷的這二姓,倒是已然變成人間天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