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便向秦旺道:“我這裡予你一百金,歸去後,你替阿妥與阿福伉儷做場法事,多請些僧道來唸佛,好生超渡了他們。餘下的金便買些上好的貢品,補上社日所缺,再告祭社神,保佑莊子來年歉收。”
秦旺躬了躬身,長出了一口氣。
“潁川……”太夫人俄然又開了口,聲音輕得如同私語。
“來人。”太夫人朝外喚了一聲,又轉向秦旺:“你便在府中住上一晚,我會命董管事安排,讓你與你的女兒阿栗見上一麵。”
明顯,這兩個字背後所包含的意義,她還是聽懂了。
都疇昔了。
房間裡俄然便靜了下來,冇有人,亦冇有光芒。
太夫人單獨坐在垂垂濃厚的暮色中,闔著雙眼,不知在想些甚麼。
太夫人冇說話,很久後,歎了一聲:“是啊,都疇昔了。”
周嫗便歎了一口氣。
秦旺次日分開之前,被秦素請進了東院正門處的跑堂說話。半今後,他們說話的內容,便一句不落地進了林氏的耳朵。
太夫人鼻子裡哼了一聲,卻也不再往下接話。
無窮難過的語氣,像是感慨,又帶著些許寒涼:“潁川早就被趙國占了,我想得再多,也是故鄉難回。青州這裡我們也待了幾十年,我這把老骨頭……”
一陣風忽地拂過簾幕,帶起一卷寒意。她的衣袖被吹得擺動了一下,隨後,便有一雙暖和而略有些粗糙的手,按上了她的額角。
那些掙紮、拚搶、爭奪、仇恨、鮮血,那為了活命彷彿惡魔附體的族人、那些為了一口糧食不吝殺人的親人,另有那些良善和順、終究卻在她的懷裡垂垂冰冷的姐妹的身材……
聽了太夫人的叮嚀,秦旺趕緊一一應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將青布袋子收了起來。
太夫人緩緩展開了眼,渾濁的眸中不見一絲亮光。
那老嫗便上前一步,奉承隧道:“秦莊頭人都出了門了,女郎俄然又跑了出來,大聲叫住了他,說甚麼請他順道去感謝阿勝的拯救之恩甚麼的。夫人是冇瞧見,女郎就那樣大聲地說著話,真像土生土長的農家小娘子。”她一麵說一麵便“嗬嗬”笑了起來,臉上就像是開了花。
雨像是有些大了,窗欞上的撲簌聲麋集起來,北風掀起棉簾的一角,送來些許清寒的氛圍。
但是,周嫗卻像是能夠聽明白,手裡的行動微微一頓,複又接著按摩起來,低聲道:“道聽途說罷了,便是當真,也隻是三本書罷了。”
一聽此言,林氏捏眉心的手便放了下來,麵上倒帶了幾分興味,問道:“鬨了甚麼笑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