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哀至孝,莫過因而。那記唸的客人中便有人歎:“秦家六娘,果是純孝之人。”
幸虧鐘氏的長兄鐘景仁奪目精乾,人又沉穩,幫著鐘氏將磚窯與瓷窯打理得井井有條,秦府的繁華日子也一向冇斷過,鐘家天然也沾了些光。
太夫人本來覺得,秦世章能夠撐起秦氏一族,趁便還能將鐘氏與林氏這兩個式微的家屬拉起來,屆時也可作為助力。
雨越下越密,油布傘下時而撲出去幾星雨珠,白麻衣上斑痕點點。
可世事難料,秦世章竟是英年早逝,秦家的天也跟著塌了,府裡現在的景象,也就大要看來還好,實際上倒是頹廢之氣日濃。
她還走不得。
秦家偌大的宅院裡,終究有了朝氣與生機。
秦家幾近是重頭來過,暮年根底已不複存,故秦府中的氣象便總缺了些穩厚,統統的人與物、物與事,瞧來都是薄的、淺的,輕飄飄地落不到實處,便連那梁上的朱漆也亮得那般刺目,那轉角與廊柱間,便也有了股油汪汪的味道。
甬路上驀地一陣擾攘紛繁,彷彿熱油鍋裡濺了水,縱使馮德禦下有方,冇讓動靜鬨得太大,畢竟還是將靈堂中記唸的客人轟動了好些。
秦素便又轉首看了看馮德。
秦素垂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衣袖。
秦家幾位嫡出女與男丁,除了癱瘓在床的秦彥端,餘者皆在,秦世宏所出的長房嫡長女秦彥雅亦在此中。
秦素淨淡地往棚屋方向看了一眼。
她有些怔忡起來,宿世各種、此生所見,驀地交叉於一處,讓人辯白不清是夢還是真。
一行人方繞過影壁,哭聲驀地便大了起來,刺鼻的香燭味盈人耳目,細細的雨絲打濕了青煙,白幡在風裡翻飛。
去它的孝道端方,她不作陪了。
不,不該再往前去了!
高大的五間正房聳峙於漫天雨線中,飛簷鬥拱,氣勢恢宏,內裡的牆壁上張滿了白幡,西風掠過,白幡鼓盪不息,全部天下一片縞素。
這般考語,倒是秦素始料未及的。
秦素略略屏息,徐行轉過迴廊。
這是秦府中路正院所設的大靈堂,那棚屋便是給孝子孝女們哭祭用的,在秦世章未下葬之前,他們除卻遲早給兩位夫人存候,便都得住在這裡。
大功喪期一過,秦世章便與林氏成了親,三個月後林氏便有了孕。為子嗣計,太夫人又馬不斷蹄地為秦世章納了四房妾室,長房納了盛氏與徐氏;二房納了夏氏與蔡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