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是一如既往的沉著。
聽著她謹慎翼翼的聲音,秦素的眼底,垂垂有了些潮氣。
阿豆仍兀自出著神,阿妥倒是整張臉都亮了,又驚又喜,迭聲應道:“是是,女郎愛吃,我明日就做。”說著又咧嘴笑了起來。
回顧前塵,秦素隻覺好笑,複又可悲。
秦素的眼裡湧出些笑意,謹慎地將草連根拔起。
三分三的毒性大部分集合於根莖,葉子與果實雖也有毒,卻毒得有限,就算屆時燒出些毒煙來,於人畜亦無大礙,想來也不會有人查覺到。
彼時的她對此自是全無興趣,直到陰差陽錯地進了“隱堂”,學了整整兩年的雜學諸技,這才曉得,當年她在後山一瞥而過的雜草,實乃劇毒之物。
身為阿妥佳耦的仆人,彼時的秦素一心隻想著不能令嫡母不快,對這對不幸的忠仆不聞不問,連暗裡裡叫人收屍都不敢,恐怕獲咎了人,可謂無私癡傻到了極致。
現在還不是時候。
這般考語,用在宿世的她身上,一點都不為過。
壓下心頭湧起的苦澀,秦素淨淡地掃了阿妥一眼,並未對她假以辭色。
那狼窟虎穴普通的處所,此生此世,她再也不要與之有任何乾係。
阿妥在角院繁忙,平常絕少露麵,因為秦素不喜。福叔倒是被秦素派去鎮上購買雜貨了,阿豆尚未迴轉。
“夾糖甜糕還算不錯,明日做來,多加些糖。”秦素驀地便開了口,談笑晏晏,又有些頤指氣使,像是個愛使性子的小女人。
不過,這類草藥在隱堂叫做野箊,與陳國稱呼有異,然毒性倒是不相高低。
她略略轉過甚,不敢再看,眼底開端發酸。
仰首望著缺瓦的房頂,環顧著這所磚土異化搭就的農家茅社,秦素長歎:宿世她真是瞎了眼,被如此對待,卻還一向做著回秦家做貴女的夢。
這裡確切長了幾株“三分三”。
彼時她好輕易重返秦家,遂用儘統統手腕冒死奉迎迎和府中諸人,其奉承邀寵、陋劣貪婪,直是無所不消其極,也難怪旁人瞧她不起,就算是她本身,半夜夢迴時,也從不敢回望過往的。
阿妥一向待她極好,緊緊地護著她。宿世秦素回府後不幾日,阿妥與丈夫福叔也跟著歸去持續奉侍。不過,未出一年,福叔便因盜竊財物被當階棒殺,阿妥倒是投了井,屍首過了一旬才被尋到。
措置完雜草,秦素加快了腳步,不一時便回到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