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哈哈了幾聲,將套在張氏脖子上的鐵鏈一扯道:“你家男人的墳叫野狗刨了,骨頭都散了。裡正報在縣衙,縣尊請你去一趟,說個明白。”張氏聽得這話,身上不由抖了抖。差役們當慣了差使的,看著張氏如許,便知她公然中間有愧。
唐氏聽著這話便將手一鬆,道:“你今兒也辛苦了,下去罷。”說畢揮手叫小唐氏退下。小唐氏也怕唐氏詰問,看著如許斂袖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纔到門前就聽裡頭唐氏哭罵道:“甚麼不敢多說話,不過是看著我們家局勢已去都遠著我們家罷了!就她是個蠢的,纔看不出來哩。我如何就盲眼替二郎選了她呢?!如果個立得住的,這時我也有人好商討商討。”
可相鄰們能幫著安葬卻不會幫著照看宅兆,日長天久的,客大郎與他母親兩個的墳頭叫風雨腐蝕了,特彆客大郎葬得早,這些年下來幾近都平了,就叫尋食的野狗刨了。客大郎家貧,下葬時,用的是口薄棺,棺壁之薄比之紙糊也好不了多少,又過了這十幾二十年板壁,天然早就腐朽了。再叫野狗這一折騰,連著裡頭客大郎的骸骨一起散了一地。
張氏自為作弄了個極風雅的蠢貨,連著幾日都買了肥鴨羊肚家去吃,恰是滿心對勁的時候,至於春華要她做使佳耦敦睦的符一事已叫她拋在了腦後,哪曉得就有差役在這時上了門,一根鐵鏈將她鎖拿了,道:“你頭一個男人客家大郎是如何冇的?往堂上說個明白罷。”張氏聽著這句,臉上頓時烏黑,連聲道:“病死的,病死的!當日還是我那婆婆做的主,街坊們都曉得哩。”
可有內心有這想頭是一回事,等著身在合歡殿,看著宸妃那身堪比皇後的打扮,都曉得是乾元帝實在是肯給宸妃麵子,都警戒起來,曉得如果她們這時去安撫小唐氏,便是打宸妃臉。如果惹得宸妃是以記恨,將這筆賬算在她們丈夫身上,叫她幾句讒言一進,誤了自家丈夫出息,豈不是冤枉。是以雖看小唐氏眼露黯然也不敢上前安撫,隻把眼對了她看。
小唐氏看著高貴奪目標宸妃,聽著滿耳的“茲遇宸妃娘娘茲受冊寶,妾等不堪歡慶,謹奉賀”滿口都是苦味,眼中火辣辛束地疼,緊緊握著拳,留得長約寸餘的指甲都切進了掌心,這纔將滿眼的淚人住,冇當場落下來。
倒是張氏頭一個婆家人原就隻要婆婆與丈夫兩個,客大郎身後不過六七年,他的寡母也一病冇了。當時張氏已叫譚氏賣與了呂屠夫,不說張氏害怕呂屠夫,便是不害怕呂屠夫,以張氏為人也不會再顧念前頭人家,故此那婆婆還是相鄰幫著收斂安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