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頭一哽,忽覺視野一片恍惚,入目標風景也在這昏黃當中出現了層層白霧,耳邊的聲音似浸入水底,垂垂變得空遠……恍然當中,彷彿有人在喚她的名字。
心下越亂,腳步便越急, 明顯並不如何遠的間隔, 此時卻讓阿嫵如覺隔山, 到了前麵, 她狠心咬牙, 乾脆直接從廊上跳下,抄了近路,隻著素襪便大步在雨中奔了起來。
藺荀思考半晌,心中已有決計,“你先替我開一劑固本溫體的湯藥。”
梁正點頭,“這兩日退熱為首,甚為關頭。”
斜雨如針,寸寸冷到骨裡,寒涼的風兜頭蓋臉落下,壓得人幾近喘不過氣。
隻是,這統統都比不上阿嫵此時幾近沉入穀底的心叫人痛苦煎熬。
她到底還是忽視了……
阿嫵握陳氏手時不慎將她袖子帶高幾分,忽而瞥見一道暗紅,驚覺不對,她猛地將陳氏的寬袖撩開,見她細緻的胳膊上,竟儘是青紫的淤痕……
阿嫵風也似的第一個衝了進屋。
怎會……怎會如此?阿窈尚小,阿嫂怎忍心丟下她?
“主上但是身子有礙?”梁正不由擔憂。
阿嫵狠狠抬手拭淚,倉猝將信拆開。
然她隻覺渾身疲累,眼皮沉重,甚麼也聽不到,看不到了。
現在才玄月,這項城不比薊城,並無存冰,他們該上去那邊尋冰?若用涼水擦身,倒是濕冷入體,更是得不償失。
未過量久,阿嫵與藺荀二人的湯藥一併送來,藺荀先抬頭飲下了本身的藥,而後並不假借人手,接過阿嫵的藥碗親身給她喂藥。
“部屬立馬開一劑麻杏石甘湯,先替女君清肺發汗,退熱固本。隻是女君這溫邪來勢凶悍,實在不妙,除了湯藥以外,現在之如果先以冷攻熱,降炎熱,除病邪,若湯藥服下汗收回來,體熱遲遲不退,隻怕……隻怕前麵會化燥傷陰,內陷生變,乃至動風竅閉等危症,嚴峻時恐有性命……性命之憂。”
滾燙的淚自阿嫵眼中奪眶而出,她難以置信,半跪於榻前緊緊抓住了陳氏的手,觸手冰冷,已無半分聲氣。
“阿孃,姑母……”阿窈的呼喊聲自外間傳來。
藺荀麵色驀地一沉,目光暗淡,內有莫名情感交叉,擰眉沉聲道:“隻要她將汗收回,高熱退下,便可轉危為安?”
言罷,梁正凝重的麵上暴露了難堪之色。
阿嫵呼吸一滯,僵在當場。
藺荀沉默, 隨即也跟了上去。
阿嫵心底仍帶希冀,喚了幾聲卻與先前阿窈所言普通,始終無人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