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這半斤八兩,墨紫對裘三娘,算得上相知甚深。
墨紫怎能不體味裘三娘?她比其他令媛蜜斯體恤下人,但並不是仁慈,而是她不等閒信賴彆人。一手培養出來,能獲得她重用的,又隻要幾個。是以,比較好說話,對白荷她們隨和。她能在那晚出麵救墨紫,不是菩薩心腸,因為張氏借題闡揚,鋒芒對準的實在是她。如果墨紫讓張氏措置了,她今後就被張氏壓抑,且在府裡失了職位,有一榮俱榮的考量。
------------------------------
“一臉快掉眼淚的疼模樣。”白荷將藥瓶口塞上。
“女人,這幾日氣候好,你要不要替老爺去慈念庵裡燒些香求支安然簽?”默唸職業品德三遍,墨紫用手重擦了一下鼻尖。消腫的藥膏不像她讀過書裡說的冰冷涼,卻有股很重的藥味,刺得鼻癢。
裘三娘出身好,不消怕。她隻是個打工的,隨時會成為鬥爭捐軀品。
“女人,的確夠懸的。”綠菊一想,就驚魂不定,拍拍胸口,“我當時嚇得不敢睜眼,覺得墨紫死定了。”
這位大蜜斯本性相稱情感化,歡暢時好相處,不歡暢時爆脾氣。比如那晚,她用唇語說了賣身契三個字,就是給裘三娘出主張。裘三娘硬拖到最後一刻才說,不但讓她捏把汗,還把張氏氣得七竅生煙,直接導致兩人完整撕破臉。
墨紫有三個製高點。裘三娘則借嫡長女的身份在各房走動。明裡,張氏說了算。暗裡,那些籌算兩邊倒的牆頭草正在增加。
白荷總不肯把人想得太壞,“女人是裘府大蜜斯,太太就算不喜女人,也得顧及老爺的臉麵吧。老爺還在呢。”
“你又打甚麼主張?”裘三娘丹寇指尖敲著窗棱。
墨紫心想這是父女情深,胸口卻俄然一陣鋒利的疼痛,目不能視,隻覺紅光一片,鋪天蓋地襲來。
張氏的行動快,她的行動何嘗慢?張氏叫她上前時,那可不是要打賞的語氣。她醒來碰到裘三娘如許奪目的主開端,從不敢小瞧前人。因此,往張氏跟前一站,內心有最壞的籌算。張氏右手抬起的刹時,她的左臉就順掌風往右偏去,化掉張氏一半力量。見其目光凶惡,不是一個巴掌能告終的環境,乾脆就往地上一跌。隔開的間隔,張氏打不到也踢不到。好歹,她也是個從戎的,讓手不提肩不能挑的貴婦人打疼,會對不起宿世的老班長。
父親雖胡塗了,裘三娘卻未曾怪過他一句。不管如何,對她,父親還是相稱慈愛的。單是帶著她雲遊四海,又教她看帳辦理買賣,已非淺顯父親能做到。現在,困在家中,卻尚不是死路,也多虧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