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城裡職位最高的衙門--兩江督署,迎來了它複建以後的第一個新年,本該盛妝濃抹、熱熱烈鬨隧道賀一番,但因為它的仆人夙來簡樸,更因他在年前到城裡城外巡查了一遍,親目睹到"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景象展現在他的治下,表情非常沉重。他叮嚀家人隻在大年三十夜晚和月朔早上放兩次鞭炮,彆的日子一概不放,酒肉果品不成過豐,百口老長幼少一概不做新衣,略比常日潔淨整齊點就行了。大門口除吊掛四個大紅燈籠表示吉慶外,統統統統與昔日無異。
壽卿壯烈就義,其侄錦堂求弟為之寫墓誌銘。弟於壽卿,隻要役使之舊事,而無識拔之舊恩,不堪為之銘墓。可安壽卿忠魂者,惟尊兄心聲也。
"大哥,我給你一樣好東西!"曾國荃走了出去,一隻手放在背後,臉上瀰漫著欣喜的光彩。這一刹時,使曾國藩想起三十年前,跟著他在京師讀書的阿誰十七八歲九弟的神情。"有人給你寄來一封信,你猜猜是誰?""給我寫信的人成百上千,我那裡猜得出!"看著九弟這副歡暢的模樣,做大哥的也遭到了傳染,乾枯多皺的臉上略露一絲含笑。
"康福還活著?"曾國藩欣喜萬分,接著又喃喃自語,"那年打掃疆場,一向不見他的屍身,我便存著一線但願:莫非康福冇有死?公然現在還健在,真是天佑善人!"曾國荃把去東梁山訪康福不遇,見到其子,留下字條一事簡樸地說了一下,又將康重實在誇奬了一番。
他拿起剪刀,謹慎翼翼地剪開信套,內裡跳出左宗棠勁秀兼備的筆跡。他擦了擦眼睛,然後抖開紙,聚精會神地看起來。曾國荃站在一旁,隻見大哥臉在微微抽搐,手裡的紙在悄悄地顫抖。曾國藩看著看著,終究雙眼一閉,身子向椅背一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歎道:"左季高畢竟是我輩中人!他是個真君子!"說話間,信紙從手指縫間飄落下來。曾國荃拾起一看,信上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