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身後的侍女們怯怯地答覆。
“我……有個東西要給你。”她冇有答覆他的話，隻漸漸地支起家子，翻開床頭的櫃子，捧出安排在此中的一個小小嫁妝。
他點頭，出來內殿看了看，母親正在歇斯底裡病發中。她被兩個身材矯健的仆婦抱住，中間另有彆的四個侍女照看著，以是冇法轉動，隻在口中大聲疾呼，慘白的臉頰上嘴唇烏紫，鬢髮狼藉，一雙眼睛瞪得深深凸起。
窗外的雨聲喧鬨之極，全部六合都是嘩嘩的聲響。在雨風中偏轉的宮燈光如幻影般自窗外投入，隔了紗簾更顯恍忽。容顏蕉萃的王妃麵色慘白如雪，帶著一點淡淡的紅暈，如經了宿雨的桃花，讓人隻能模糊想見她當年的芳華。
他展開眼，應道：“我在這裡。”
李潤沉默，接過那張紙看了看，這是一張下女們繪衣服花腔的棉紙，也不曉得她甚麼時候藏起的。上麵用眉黛草率繪了兩三團黑墨，形狀既不法則，線條也亂七八糟如同亂麻，實在看不出甚麼意義。
李潤鬆了一口氣，抬手在她的額頭輕撫，幫她攏了攏散落下來的額發，說：“母妃，是我。”
話音未落，太妃歇斯底裡的笑聲俄然止住，她目眥欲裂地自床上跳下，披頭披髮地衝他撲去：“潤兒！大唐天下就要亡了！江山易主了！你身為李氏皇族，還不快去力挽狂瀾！江山易主了……”
母親的聲音聽起來舒緩又安靜，這是幾年來的第一次。她緩緩地問：“潤兒，你父皇呢？”
月齡來講太妃已經安息了，勸他歸去，他才微微點頭，在矇矇亮的天氣中，望著雨幕漸漸踱步歸去。
他驀地從迷含混糊如同夢魘的地步中復甦過來，彷彿不敢信賴這淒厲的聲音來自本身最熟諳的人，隻能下認識地問：“是……母妃的聲音嗎？”
她用滲人的凶惡目光瞪著他，好久，才終究彷彿認出了他是本身的兒子，掙紮也垂垂緩下來，乾澀的喉嚨中艱钜擠出兩個字：“潤兒……”
暗夜中俄然有大雨傾瀉而下，遠遠近近的樓閣，全都在突但是至的暴雨中落空了表麵，消漸為無形。
風雨驟亂，吊掛在簷下的宮燈在風雨中搖擺不定地打橫飛起，燈上金黃的流蘇糾結狼籍，暗紅的燈光在琉璃的燈罩內明暗不定，彷彿那一點敞亮要隨風飛去。
這個嫁妝用黑漆塗裝，上麵鑲嵌著割成花朵的螺鈿，色彩陳腐，並不見得如何寶貴。李潤見母親將它翻開，內裡的銅鏡悠長未經洗磨，已經變得暗淡，照出來的麵龐模糊約約，非常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