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沉吟道：“叛軍攻城，禁軍半日即潰，我也不得不跟著亂軍流民逃離。叛軍一起追殺，我從山野道疾走，躲在山林當中一夜，方纔躲過叛軍的追殺。待局勢稍平，我便往西而逃。因為我曉得往西纔有活路。半路上我聽到了你率軍於馬嵬驛驅逐陛下幸蜀的動靜，我便一起往蜀地而來。但因為半路的擔擱，我走時都城以西京畿之地均已為叛軍所占，我隻能白日遁藏叛軍的兵馬，夜間在山野間藏匿行跡而行，以是纔到現在方到達蜀地。實際上我是明天賦到達梓州的，冇想到本日見到雄師到達，我一探聽竟然是王兄弟領軍而來，以是便大膽現身求見了。嗬嗬，剛纔在城牆下，那幾名流兵把我當作乞丐了，丟給我幾枚銅錢要我分開，嗬嗬嗬。”
王源歎道：“杜兄當真是受了很多的苦。”
杜甫苦笑著點頭，伸手將杯中酒一飲而儘，神采痛苦不堪。
王源笑道：“杜兄是傲骨之人，豈是我能對比的。我為楊國忠效力，早已罵名滿天下，不過我是不在乎的。”
杜甫點頭道：“我這算甚麼苦？你是不曉得百姓之苦了。你可知這場兵變讓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麼？你可曉得從洛陽到長安，我大唐中原之地已經成了甚麼模樣了麼？安祿山這個狗賊馬隊造反縱兵劫奪殛斃，百姓們死了多少人你曉得麼？數百萬百姓四周避禍，客歲那場大雪凍死了多少人你曉得麼？隻要想一想當時的景象，我的心便劇痛非常。百姓們何罪，要蒙受如此的磨難？”
杜甫道：“王兄弟但問。”
瞥見王源劈麵走來，杜甫的臉上也暴露了暖和的笑意，站定整衣拱手道：“王元帥，杜甫這廂有禮了。”
“先莫，隨我回落腳之處詳談。哎呀，當真是大功德，大功德啊。”
杜甫點頭道：“我那裡是甚麼懦夫？可惜手中筆不能殺敵，我隻能去拿起兵刃了。我曉得我一人之力做不了甚麼事情，但多一人之力總比少一人之力好，我要儘我小我之力去做我該做之事。但實在我也曉得，長安是守不住的。民氣浮動，兵力匱乏，禁軍的戰役力堪憂，那是絕對不成的，但我總想殺一人是一人，哪怕戰死在長安，也算是儘了我的一份力。”
那走來的中年男人恰是杜甫，但見他麵龐蕉萃，髮髻微亂，穿戴一件已經多處襤褸的棉布春衫，顯得甚是頹唐。但是他雖穿著不堪神情怠倦，但腰桿還是挺的筆挺，眼神中還是閃動著不平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