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大一會子，程茂山終究挪開目光，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程雲素登堂，收起促狹的笑容，斂容見禮，畢恭畢敬地躬身道：“雲素見過父親。父親，女兒返來了。”
他說：“彆殺他，畢竟那是你弟弟！”
程茂山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
卻在此時，被綁在堂外的家宰潘振華大聲痛斥道：“呸！亂臣賊子！欺父淩弟之人，有本事你……”
十一月，顯陽侯茂山薨，雲素稱顯陽侯，拜表告以父喪事，乞封。又茂山遺表同至，為女求侯位。帝拍案大怒。
程雲素退後半步，凜然拱手、見禮，然後回身大踏步走下堂去。
程茂山聞言又愣一下，初時他覺得程雲素是在開打趣，但看她一臉當真，他很快就明白過了——她說的竟然是真的！
有人疇昔探視一眼，抬開端來，訝然道：“昏疇昔了！”
“父親，大姐要殺我！你救救我，救救我！”
程茂山終究緩緩展開眼睛。
程雲素聞談笑起來，“我若要幌子，另有好幾個供我遴選呢。更何況……我不要幌子。”
但程茂山緊緊地閉著眼睛，亦一言不發。
父女兩人互換了一個眼神。
“諾！”
固然現在侯女看不到，但他那張肥胖的臉上卻仍然儘是謙虛的，乃至是有些奉承的笑——他轉過身來，幾人頓時讓路。
顯陽侯程茂山拜表上，乞骸骨，稱雲素“帝胄之女也，天日其表，果敏不凡，乞為顯陽侯嗣，以承宗祠，以撫兩郡之民”。帝不納。
三十年四月末，雲素產子，名曰“昱”。自稱“夜夢天狼星入懷，感而受孕”，時人詫之，或謂：此草子也。疾殺之，眾皆栗栗。後多不敢言。
程茂山終究展開眼睛，臉上有些慈愛的笑意。
但他的胸口，卻還是忍不住大幅度地起伏、喘氣。
很久以後，他勉強抬起胳膊，擺了擺手，“你去吧，去忙你的！”
“可你是要嫁人的！”
…………
“你……你……招贅？不怕人笑嗎？再說了，你覺得程氏家屬七代傳承顯陽侯，會任由你胡作非為？他們能接管將來一個入贅的人的孩子，接掌程氏的顯陽侯之位？到時候不還是要把你的弟弟，或者是你弟弟的孩子們扶起來嗎？既然如此，你折騰這些，又是何必來呢？雲素，你聽父親一句勸……”
扭頭看向程茂山時，卻見本身當下獨一的救星，已經重又閉上了眼睛。
四名流兵甲冑嘩啦，邁步登堂，直接拖起母子二人，徑直往堂下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