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上的奇珍奇寶,讓從貧苦中走來的男人們兩眼發直。那些黑如泥沼的眼眸中,第一次倒映出了斑斕光芒。
葉佐蘭頓時毛骨悚然,他本能地想要跑出去看,卻又硬生生地愣住了,彆過甚去。
因為門窗緊閉的乾係,屋子裡濕熱非常,令人堵塞。
可不知如何,他腦海中閃現出的倒是東院堂屋角落裡,阿誰刻有秦朝寺人名諱的牌位。
墨不是在國子監裡用的上好墨塊,而是一堆煤粉似的碎屑。紙也是厚薄不均、充滿了雜質的草紙。葉佐蘭用那支不剩下幾根粗毛的破筆,在碟子大將墨粉推開,起首卻在紙上寫下了“六合君親師”五個字。
如此權勢熏天、善惡難辨的一代梟雄,竟然也能夠在這小小的東院祠堂裡占有一個角落……葉佐蘭有些不測,卻又有些貫穿,這時陸鷹兒又在催促世人持續向前走去。
陸鷹兒路過這邊,哈腰將這東西撿起來,倒是小小一個嬰兒穿的虎頭鞋。
他猛地回過神來,從速開端謄抄文書上的內容。
直到這天傍晚,東院一共傳來了十五次慘叫聲。
瓦兒指的是躺在第三條磚榻上麵的男人。乍看之下,他伸直著身子顯得格外溫馨,彷彿墮入了甘眠。葉佐蘭恍忽了一下才認識到,在東院裡,隻要滅亡才氣夠如此無聲無息。
但是不管疇前熟諳與否,現在,葉佐蘭都感覺他們格外親熱。就彷彿數百乃至數千年之前,牌位上的這些人也都曾經站在這裡,心胸忐忑地等候著淨身的那一刻。
畫中的長秋公身穿蟒袍,頭戴飾以三色珠玉的弁冠,麵貌俊雅、神采飛揚。可在葉佐蘭看起來,畫中之人的仙顏與風雅,卻遠不及戚雲初本人的萬分之一。
陸鷹兒與朱珠兒對視了一眼,那朱珠兒竟然肉麻地伸出筷子來,要為葉佐蘭夾菜:“快了快了,先吃飽了再說……”
那些長是非短的寺人名號,一個接著一個地在他的腦海中滑過。有些很陌生,有些卻曾經在書籍上見到過。
接下來,他們還得去抬第二具。
瓦兒表示葉佐蘭抓住屍身頭部下方的草蓆,兩人同時用力,將屍身連著草蓆一併提起。死去的男人比葉佐蘭設想中的輕很多,彷彿隻剩下一把枯骨。
葉佐蘭盯著因為水分過大,而漸突變得有些恍惚的筆跡,不由墮入了沉思。
說著,他就讓那些人在瓦房的前麵重新站定。留下瓦兒和柳兒他們幾個作為幫手,卻將葉佐蘭打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