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蕊怔了怔,見他一身大團花綾羅紅衫,頭上束著遠遊冠,金鉤帶在腰,圍著白狐裘毛領的氅衣,估摸著七八歲的年紀,看起來就是金貴的骨頭,便將他的身份猜了個*不離十。她停下了步子,就站在門那邊,漸漸蹲下了身,對桌下的那位祖宗說道:“殿下是在頑捉迷藏麼?”
梅蕊推開窗時,瞧見簷角外的那一片入夜沉得可駭,陰雲疊聚在一起,像是醞釀著驚天的陣容般,懷珠在她身後噯呀了一聲:“要下雪了。”
太子乍然一驚,剛想挪動步子,卻發明蹲久了腳是真的麻了,金玉養出來的腿腳受不得這又麻又刺的感受,腳下一軟就跌坐在了地上。這但是實實在在的摔著了,痛得他嘴一癟,哇地就哭了出來。
梅蕊笑眯眯地靠在窗前,隔著那薄薄的窗戶紙,能聞聲北風在外凜冽的吼怒之聲,她道:“我不怕啊。”
梅蕊自十二歲入宮,現在業已七年了,宮女入宮滿十年便可出了這稚紅宮城,歸家尋親,但她卻對三年後出宮那一日的到來有些茫然,倒不是她喜好這宮城不肯出去,隻是她尋不到歸處罷了。
梅蕊想了想,道:“這是奴婢故鄉那邊的小食,殿下向來錦衣玉食,冇有吃過是該當的。”用吃食來拉攏孩童確切是再好不過的主張,方纔還在哭鬨的小祖宗現在已全然被糖糕勾去的心神,他舔了舔嘴:“本宮能夠吃一塊嗎?”
懷珠笑嘻嘻地靠近她,一雙冰冷的手就往她懷裡鑽,梅蕊被激得驚呼一聲,扭身就躲,懷珠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一張榻就那麼大,膝行幾步就被懷珠給撲倒在軟褥子間,懷珠捧著她的手,拿臉蹭了蹭:“蕊蕊真好呀。”
這是正中他們下懷,梅蕊甫一邁進裡間,便見著一張粉雕玉琢的臉來,小小年起端倪間已豪氣俱存,他蹲在桌下,警戒地盯著門口,梅蕊的腳纔將將踏了出去,他就將眉一豎,厲聲道:“誰允你出去的?”
現在這些口舌聰明的人卻個個都噤聲,麵麵相覷不肯發言,隻一味地往裡間看,梅蕊眉一挑:“不說是吧?那行,我本身去瞧。”
懷珠拉著她上了榻,一邊解著衣服一邊對她道:“噯,你不曉得,那位的病大略是有力迴天了,每日都稀有不儘的湯藥往裡送,卻都不見好。榮妃娘娘眼睛日日都是腫的,不幸見兒,太子才八歲呢,這就要被推上九龍座了,不法唷。”她脫得隻剩一件襲衣,咋舌感慨,“你說趙皇後又並非是太子的生母,如果太子當了天子,那皇後她還能當太後麼?另有禁軍的那位陸護軍,實在是好大的做派!你是冇瞧著,皇上自打身子不好後,他便徑直將禁軍調來圍了紫宸殿,凡有入者都要搜身,連皇後孃娘也不例外。當初皇後孃娘不樂意,在紫宸殿門前就同護軍杠上了,鬨出好大的動靜,但陸護軍部下的人是一步都不讓,最後冇法,皇後孃娘也隻得讓他們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