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胡蝶，在暮秋的季候裡孤傲地翱翔，它是在尋覓火伴嗎，還是，它已經把那些正在風中飛舞的落葉當作了火伴?
在昨夜的鬆濤和葉浪中，他睡得很寧靜，很鎮靜，臉上冇有一絲痛苦的神采，就像是累極的人躺下來熟睡一樣。
然後，他的身子俄然扭轉起來，騰挪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猛，快到連都已經看不清本身到了那裡。
他清楚得記得，在父親臨死的阿誰早晨，他一向都呆在後山上練習奪命劍的最高境地，樓船夜雪。
阿誰讓他又愛又恨，刻骨銘心的女人的……阿誰被他視為親生兄弟的朋友……另有阿誰他最恭敬，最親的父親。
七天以後，他又回到了那間熟諳的小板屋裡，坐在常日裡爹爹坐著的那張椅子上，才瞥見了爹爹刻在牆壁上的字：
但是，院子裡卻靜悄悄的，小板屋裡也冇有覆信，隻要淩晨夙起的鳥兒在不斷地啾啾，布穀，布穀……不哭，不哭。
咳嗽的時候，小腹處還伴跟著一陣陣難忍的疼痛，而他那張慘白的臉因為疼痛幾近已經扭曲了。
在這個山穀裡隱居了二十年，我冇有甚麼能夠給你的，隻要這柄劍。
最愛的女人……最信賴的朋友……
在那一刹時，他的心彷彿也跟著爹爹的呼吸而停止了跳動，乃至連知覺也已經落空了。
他已經完整麻痹了。
暮秋的風俄然變得更強了，將樹上那些殘留的葉子全數吹落，如同漫天飛舞的蝶。
“樓船夜雪”終究練成了。
水珠立即化為短劍，擊向滿山的樹木，然後，葉子紛繁殘落，風吹過，開端飄散，像數萬隻蝶。
他的臉慘白而漂亮，充滿了鎮靜。
但是，李存孝卻很累。
他的內心俄然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人也好，鳥也好，蟲也好，就連天空中那些閃動著光芒的星鬥也一樣……每小我的生命隻要一次，正因為如此，纔會如此美好，如此貴重。
孝兒，爹爹就要走了，請諒解我的不辭而彆吧，因為我隻是想悄悄地來，然後，再悄悄地分開。
清碧色的天空，茶青的，起伏不定的山嶽，烏黑色的霧藹在他的腳下環繞，如同一件廣大的披風。
他隻是悄悄地跪在那邊，冇有眼淚，冇有傷悲，冇有知覺，乃至連天上是何時下起的雨都不曉得。
他提著劍，乃至連衣服也來不及穿，就興沖沖地朝著自家的小板屋跑去，想讓爹爹一起跟他分享這份高興。
他時而像雀鳥，時而像禿鷲，在半空中輕靈地騰挪，厚重的撲勢，內息如淩晨的氛圍般純粹而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