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心不在焉地端起一杯熱水往嘴裡送去,莫名想起了那天在四十八寨山下,謝允同她說過的一句話。
此中那位少年神采不佳,麵帶病容,間或還要咳嗽幾聲,不知是有傷還是病了。他往門口瞥了一眼,叫住小二,取出些許碎銀,對他說道:“旁人就算不管,那些個老弱婦孺也怪不幸的,好歹給人家拿點吃的,算我賬上便是。”
“我看他這是往南去了,”李晟沾了一點水,在桌上悄悄畫了一條線,迷惑道,“南邊有甚麼?”
但即便她隻是個嬌嬌弱弱的閨閣蜜斯,便能以本身無能、冇用為由,心安理得地躲在蜀山中閉目塞聽麼?
楊瑾差點讓她這毛手毛腳的一下把水碰灑了,轉頭瞪眼她。
那店小二賠了個笑容,卻冇伸手去接錢,隻對那少年說道:“多謝少爺――不是小人不識汲引,隻是您幾位住店,想必也是路過,不能常有,本日有您發善心不幸他們,過幾日您走了,他們可找誰去呢?不如催著他們緊著找活路是端莊啊,這場仗還長著呢,剛開端,哪就到頭呢?”
世人也彆無體例,隻好道了謝,打發走行腳幫的店小二。
那即使安然一世,輕易繁華,如何配為人子?
她雖曉得周翡在胡說八道,但也曉得她不是平空扯談――不管海天一色是甚麼,都必定跟吳家乾係匪淺,是害死她母親和弟弟的首惡。
可她走出去的時候,卻不知為甚麼,冇人敢像先前一樣明目張膽的打量。
李晟皺眉道:“哪一門下?”
周翡目光一掃,伸手悄悄敲了敲桌子。
李妍獵奇地伸長脖子看了一眼:“這些人是乾甚麼的?”
店小二說著,取出銅錢,迎著世人不解的目光,他抬高聲音解釋道:“這實在就是淺顯的大子兒,但那位客人留下的時候,錢上是生著一層寒霜的。”
堆棧名為“頭一戶”,前院是兩層的小酒樓,後有院落,不負其名,算是本地最氣度的,門口的流民也格外多些,走了一波又來一波,趕都趕不走。
這一年夏季,蓄勢了三年多的南北二朝再一次翻臉,乾起了仗,南來北往的流民好似給大水衝了洞窟的螞蟻,“呼啦啦”一下都出來了。
當沉時浮,當浮時沉,想那螻蟻,百事百代,過得可不都是如許的日子麼?
那天周翡在四十八寨客房中偶爾撞見楊瑾,立即就想起此人跟行腳幫乾係匪淺。
那女人身上有把刀,刀身略長,掛在少女腰間未免累墜,她便拎在手中,烏黑的刀鞘與素白的手背交相輝映,又詭異的渾然一體,但凡是有經曆的老江湖,一眼便能看出來那刀是見過血的,絕非初出茅廬的小青年拿出來哄人的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