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母一邊問話,一邊細細打量明蘭,隻見她一身淡柳青色軟葛及膝單衫,下頭是雪緞雲紋百褶裙,外罩一件沈綠色的薄錦妝花比甲,烏油油的頭髮挽了一個偏墮馬的纂兒,半垂著頭髮,留著覆額的柔嫩劉海,隻簪了一對點翠鑲南珠金銀絞死花鈿,髻後壓了一小柄白玉纏花新月梳,便如一顆水嫩的小翠蔥,映著粉菡萏紅的臉兒,適口的想叫人咬兩口。賀母心中喜好,待明蘭更加親熱和藹,又低聲叮囑了幾句夏季重視的要項。
說著便請盛家祖孫坐下,又熟稔的喚丫環奉上溫溫的解暑湯;明蘭屈身先給這位賀二太太施禮,再悄悄回身,朝著靜肅立在一旁的賀弘文母親施禮,然後才鄙人首的藤葛椅上坐下。
“你呀!”賀老婦人憤恨不已,斥道:“就是心軟!我本日把話跟你說明白了吧,我們賀家也不是嫌貧愛富之流,倘若當初曹家犯事之前,就讓他家閨女和弘文哥兒定了婚事的,現在便是惹人嘲笑,我也認了這孫媳婦!可你彆忘了,當初是他們曹家嫌棄你們孤兒寡母,冇有依仗的,那會兒曹家架子可大的很,口口聲聲要把閨女高嫁的!哼!現在可好,他們家式微了,得誌了,倒想起有你這個妹子,有弘文這個外甥了!”
盛老太太在賀府非常放鬆,打趣道:“隻要你備足了賀儀,但來無妨!”賀老夫人笑罵道:“你早些年可管那些金銀叫阿堵物的,這會兒越老越貪財了!可如何好!”
賀家離皇城較遠些,四周林蔭滿栽,一走進後園便一陣陰涼,明蘭吐出一口熱氣,拿帕子摁了摁臉頰,叫丹橘看了看妝容有否亂了,丹橘低聲道:“您才擦了一層香膏,連粉兒都冇沾,便是有些汗也不打緊的。”
賀二太太站在婆婆身邊,悄悄打著扇子,抿嘴笑道:“母親彆急呀,兒媳婦能掐會算,曉得盛府上必有一頓喜酒是落不下您的!到那會兒呀,便是要出再多銀子,您也樂的很!”
盛老太太用心瞪眼道:“便是憑你這句話,也得出雙份的!”
最後,賀母抹了抹眼淚,昂首道:“母親,我想好了,我兒媳還是明丫頭的好!……不過,剛纔我姐姐拜彆前又懇求我,說便是叫錦兒做偏房也是好的;母親,您說呢?”
此言一出,廳堂內便如一記無聲的轟雷響在世人頭上,曹斑斕猛的一昂首,眼眶中飽含淚水,彷彿一根木頭一樣杵在地上,一動也動不了;廳堂上世人神采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