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燁抬眼，隻見明蘭眼中隱露的諷刺，他微微一眯眼睛，還未等明蘭再度開口，他便乾脆的抬了抬手，製止她持續說下去，直言道：“不必說了，曼娘心術已壞。”
明蘭低著頭，沉吟半晌，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她……做錯了事。”
電光火石間，明蘭腦中一閃，脫口而出道：“莫非餘家二姐姐的死與她有乾？”
明蘭內心感覺風趣，涼涼道：“二表叔，您雖瞧著一身反骨，滿都城裡最瞧不上世俗端方，實在骨子裡倒是個最端方不過的。”——他倒是始終腦筋復甦，不似彆的公子哥兒，一被迷昏了頭，就甚麼都不管不顧了。
被稠密大鬍子袒護的麵龐，沉鬱如深夜的江水，雙目微側，竟然模糊透著些許暗澹。
明蘭呆呆歎了口氣，輕聲道：“石幫主替我撐船，本日這遭劫的可不虧了。”車三娘閃著一雙火辣的大眼睛，笑道：“你倒是不推讓兩下。”明蘭攤著雙手，很誠懇的答覆：“我又不會駕船，推讓掉了，哪個來撐篙？算了，還是把臉皮裝厚些罷。”
明蘭連連點頭，非論石鏗對顧廷燁在江湖上的成績多麼推許，江湖就是江湖，在廟堂朝宇上的達官朱紫看來，這些於販子混飯吃的不過都是下九流，不是為權貴所差遣，看家護院，就是充當背後權勢的馬前卒，拚打喊殺。
女孩俄然開口了，聲音卻非常清冷：“二表叔，當初您幾次誠心求娶餘家大姐姐，到底是為甚麼？都城裡並非冇有其他淑女了吧。”
侯府公子成了江湖大哥並不是甚麼光彩的事，紅花會扛把子陳家洛在江湖上再威風赫赫，可對世代清貴要赫的海寧陳家而言，他也隻是個不長進的敗家子，還豬腦袋的學人家造反，提都不肯提。
明蘭這才細心打量這女子，隻見她約莫十歲，麵盤微黑，大眼大嘴，生的非常靈動美麗，她指著船上的人一一先容：那大熊般的男人是她丈夫，名叫石鏗，中間一個微矮些的結實男孩叫石鏘，是他弟弟；站在船頭的一個白麪清秀少年叫於文龍，他們都是漕幫的；顧廷燁身邊還站了個作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一向笑眯眯的，叫公孫白石，背麵一個與他頗像的少年，一臉機靈乖覺，叫公孫猛，二人是叔侄。
明蘭悄悄道：“那會兒，是如何個景象？”
顧廷燁對勁的點點頭。
此時江上打鬥漸止，石氏兄弟一前一後護著小舟，車三娘緊緊摟著明蘭，四下防備，明蘭眼看著垂垂駛向自家大船，忍不住轉頭去看，隻見顧廷燁一腳踏在船頭，手持一張大弓，彎弓搭箭，屈猿臂挺蜂腰，嗖嗖幾箭下去，江麵上浮動的幾處立即冒出血水來，四周幾條男人也還是射起箭來，至於本來就在江麵上的人頭，更成了活動靶子。